胡三爷笑道:“无主之物,何偷之有?再者,你这是为了救儿子性命,上天也会谅解的。”
汪德全思子心切,最终点头答应。按照胡三爷指示,果然在山神庙后殿挖出一坛白银,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两。他按约定将银子交给胡三爷,儿子再次转危为安。
如此平安过了半年。这日汪德全在邻村做活,晚归时抄近路穿过一片乱坟岗。月黑风高,他心中发毛,忽听有人唤他名字。
转头一看,竟是他去世多年的父亲从一座坟后走出,指着他大骂:“不肖子!你被那狐妖骗得好苦!”
汪德全大惊:“爹?您说什么狐妖?”
父亲叹道:“那胡三爷根本不是帮你,而是修炼成精的狐妖!它根本不能改生死簿,只是用妖术暂时抽取他人寿命转给你儿子。前日它害死了三个无辜之人,才换来玉树半年阳寿。你再执迷不悟,不知还要连累多少人性命!”
汪德全如遭雷击:“这...这不可能!”
父亲怒道:“你若不信,明日假装外出,暗中观察便知。那狐妖今晚必会再来找你,说阴司又需打点,这次定要千两之数。它已食髓知味,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父亲身影渐渐淡去。汪德全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坟前睡着了,原是一场梦。但梦中父亲的话言犹在耳,让他心惊肉跳。
回家后,他越想越疑。胡三爷每次出现都神神秘秘,而且儿子每次好转后,村里必有人暴毙。第一次是村东的老王头,第二次是邻村的寡妇,第三次更是一对外乡母子同时病死客栈...
当晚,胡三爷果然又来,说阴司需要千两白银打点。汪德全假意应承,说三日后凑齐银子。
第二天,汪德全假装出门借钱,实则躲在邻居家暗中观察。果然见到一只毛色灰白的老狐狸溜进他家,在儿子床前吐出一颗红珠,在汪玉树头顶盘旋。而同时,村里敲锣打鼓,说教书先生突发急病去了。
汪德全这才信了父亲托梦之言,怒从心中起,抄起斧头冲进家门,朝那狐狸砍去。狐狸一惊,收回红珠跳窗而逃,临走恨恨道:“汪德全!你既无情,休怪我无义!三日内必取你父子性命!”
当夜,汪德全求见村中一位隐居的老道士,跪诉前情。老道士听罢长叹:“这狐妖修炼已深,贫道恐非其敌。不过,我倒有一法可试。”
老道士让汪德全准备三样东西:祖坟土一捧,黑狗血一碗,以及汪德全的中指血七滴。他将这些混合后画成符咒,贴在汪家门窗上。
“此法只能抵挡三日。”老道士说,“若要根除祸患,需找到狐妖真身所在。它既自称胡三爷,必是胡仙一脉。东北保家仙中,胡仙虽有道行,却受泰山娘娘管辖。你可速去泰山碧霞祠求告,或有一线生机。”
汪德全将儿子托付给老道士,连夜启程前往泰山。一路上风餐露宿,不敢停歇。第二日行至一处山林,忽遇暴雨,只得躲进山洞避雨。
洞中已有先客,是一白须老翁。见汪德全淋得湿透,老翁递过酒葫芦:“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汪德全谢过,饮了一口,只觉一股暖流遍布全身。二人闲聊起来,汪德全见老翁慈眉善目,便将家中遭遇和盘托出。
老翁听罢沉吟:“那狐妖说的也不全是假话。你祖上确实积德,你本人也有善行,本可福泽子孙。只是你求寿心切,误入歧途。”
汪德全悔恨道:“如今我只求儿子平安,纵死无憾!”
老翁点头:“念你诚心,我指点你一条明路。那狐妖真身就在你家祖坟东南三里处的古墓中。它有一本命法器——聚魂铃,你需在明日午时阳气最盛时,取其铃毁之,狐妖法力自减大半。届时再请碧霞元君法旨收服,方可功成。”
汪德全正要拜谢,忽一阵风吹过,老翁已不见踪影,洞外雨停云散,月明如昼。汪德全知是遇仙,朝空拜了三拜,连夜折返。
回家后,他按老翁指示,在次日午时找到古墓,果然发现狐妖正在打坐,身前悬一铜铃。汪德全出其不意,一把夺过铜铃砸向巨石,铃碎瞬间,狐妖惨叫一声,化作原形遁走。
汪德全不敢耽搁,再上泰山,终于在碧霞祠求得一道法旨。回家后,在老道士协助下,设坛作法,请来神将收服狐妖。
风波过后,汪玉树虽然身体虚弱,但性命无忧。汪德全将狐妖骗来的银两散给受害人家,重操旧业,辛苦抚养儿子。
后来汪玉树用心读书,虽未中举,却在乡里办起学堂,教育子弟。他常对学生说:“命数天定,人力难改。但行善事,莫问前程。”
而汪德全活到八十高龄,无疾而终。据说他去世那晚,有人见一青衣老者在他床前恭敬行礼,而后化作青烟而去。乡人都说,这是泰山神来接引善人了。
唯有那破碎的聚魂铃,被老道士深埋地下,上面贴满符咒,警告后人莫要贪图非分之福,以免招惹灾祸。而这借寿的故事,也在乡里代代相传,成为老人教训儿孙的活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