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道眼前一花,只见庙内突然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吊死鬼伸长舌头,有溺死鬼浑身滴水,还有几个贼眉鼠眼的狐仙、鼠精,正嘻嘻笑着分香火钱。那指示赵老三挖银、张寡妇采药的,正是这几个精怪!
“它们借你之口,满足私欲。赵老三那钱,是它们从邻村王老财家偷来的,如今官府已怀疑到赵老三头上;张寡妇的儿子,本该上月去省城医治,因信了你们的鬼话,现在已无药可救。这些罪业,都要算在你头上!”声音越发严厉。
马老道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大仙救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晚了!”声音长叹一声,“我因监管不严,也有罪责。三日后午时,天雷将至,你我都难逃此劫。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庙内鬼影全无,只剩那只黄皮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接下来两天,马老道如坐针毡。他想说出真相,又怕被乡民生吞活剥;想一走了之,却双腿发软,寸步难行。第三天早晨,他硬着头皮找到张寡妇,塞给她几块大洋,让她赶紧带儿子去省城看病。
张寡妇疑惑不解:“大仙不是说再服几剂紫叶草就能根治吗?”
马老道老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在这时,赵老三被衙役押着,哭爹喊娘地从门前经过——那偷钱的事果然发了。
午时将至,天色骤变,乌云如墨,电闪雷鸣。马老道自知在劫难逃,跪在庙中不住忏悔。忽然,他想起什么,挣扎着爬起来,用朱砂在黄布上写下自己的罪状,挂在庙门前。
“乡亲们!黄大仙庙是骗局!我马守真罪该万死,今日天雷诛邪,大家远离此地!”他声嘶力竭地大喊。
几个过路的乡民见状,纷纷驻足议论,却无人敢上前。
午时正刻,一道闪电撕裂长空,直劈黄大仙庙顶。轰隆一声巨响,庙宇坍塌大半。乡民们惊恐躲避,唯有张寡妇不顾一切冲向庙门——她方才察觉马老道神色有异,返回来想问个明白。
透过滚滚烟尘,张寡妇看到骇人一幕:马老道倒在废墟中,身旁一只焦黑的黄皮子,周围还有几只狐鼠的尸体,皆被雷火烧得面目全非。
马老道尚有气息,见张寡妇过来,惨笑道:“我对不起你...快带孩子去省城...保重...”言毕气绝身亡。
雷雨过后,乡民们在废墟中清理,发现那黄皮子虽被烧焦,身形却比寻常黄鼠狼大上一圈。更奇的是,马老道写罪的黄布竟完好无损,在风中猎猎作响。
此后,靠山屯再无一人敢立黄大仙庙。有人说那真黄大仙修行不足,纵容邪祟,被上天惩戒;也有人说大仙本可逃脱,是为赎罪才甘愿受雷劫。真相如何,无人知晓。
只有屯里老人至今还会叮嘱后生:“举头三尺有神明,莫以为能欺神骗鬼。这世上,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唯独因果报应,丝毫不爽!”
而那张寡妇的儿子,因及时送医,竟真捡回一条命。每年清明,她都会在离屯子老远的十字路口烧点纸钱,既祭亡夫,也祭那马老道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黄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