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海的离去,带走了现场最后一丝躁动,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对峙。
“主厨”的虚影缓缓抬手,并非实体,但随着他手指的虚点,整个废弃酱园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那些残破的酱缸、腐朽的木架,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扭曲的、散发着各种怪异“味道”的触手和利齿,从四面八方朝着林卫东和沈墨轩缠绕、撕咬而来!
这些攻击并非纯粹物理,更蕴含着“酸、甜、苦、辣、咸、腥、臭”等各种扭曲的味觉冲击,直接侵蚀感官,混乱心智!
“小心!这是‘味煞’化形!”沈墨轩强提法力,挥动桃木剑,洒出片片清辉,试图驱散这些无形的攻击,但效果有限,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林卫东首当其冲!他屹立原地,将那颗“苦味”结晶的力量催发到极致,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暗沉的光晕。所有靠近的“味煞”触手,在接触到这极致“苦味”的领域时,都仿佛被同化、被侵蚀,动作变得迟缓,甚至自行崩解。
“苦”,本就是众生之痛,能湮灭许多浮于表面的感官刺激。
他以“苦”为盾,艰难地抵挡着“主厨”随手施为的攻势。
但“主厨”显然并不急于拿下他,更像是在……玩弄和品鉴。
“不错的韧性……”“主厨”的声音带着回响,仿佛直接在灵魂中震荡,“让本座看看,你的‘苦’,究竟能承载多久?”
更多的“味煞”从虚空中滋生,它们不再直接攻击,而是开始演化出各种幻象——前世李秀兰离他而去的决绝背影、女儿林小小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场景、事业崩塌时债主上门的狰狞面孔、今生创业初期周围人的嘲讽与鄙夷……所有林卫东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痛苦,都被这诡异的力量勾起、放大,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意识海中,那颗“苦味”结晶剧烈震颤,仿佛要与外界的幻象里应外合,将他彻底拖入永恒的苦海沉沦。
林卫东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嘴角不断溢出暗色的血液,那是心神受创的迹象。他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和结晶的力量苦苦支撑,但防线正在一步步被瓦解。沈墨轩的情况同样不妙,法力近乎枯竭,只能勉强自保。
就在林卫东的意识即将被无数痛苦幻象彻底淹没,防线濒临崩溃的刹那——
一股温暖、纯净、充满生机与守护意味的力量,如同冬日的暖阳,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猛地从他意识海深处,那滴一直静静悬浮的“味之源”中迸发出来!
是李秀兰!
是她在“万家香”厂区,通过“纯味之纹”与林卫东之间那神秘的联系,感应到了他极致的危险与痛苦,不顾一切地将自己全部的信念、爱意、以及……或许是汇聚了整个厂区所有员工在危机时刻凝聚起来的那份“同心协力”、“守护家园”的纯正意念,跨越了空间的阻隔,传递了过来!
这股力量,不带有任何攻击性,却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牢牢系住了林卫东即将沉沦的意识核心!
苦到极致,方知甘甜之可贵。
绝望深处,希望的微光才愈发璀璨。
在这股纯净力量的滋养和牵引下,林卫东意识海中那颗暗沉的“苦味”结晶,竟然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那内蕴的一丝奇异光泽骤然放大,不再是单纯的“苦”,而是在极致的“苦”中,孕育出了一点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回甘”!
这一点“回甘”,如同苦海中升起的一座灯塔,如同绝望荒漠里涌出的一眼清泉!
它无法抵消那浩瀚的“苦”,却为林卫东濒临崩溃的意识,提供了一个绝对稳固的“锚点”!让他在这无边的苦海中,守住了最后一丝清明,找到了方向!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的墨色与纯白交织旋转,最终化为一种奇异的、洞彻般的灰蒙之色。
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引导着那新生的、微弱却坚韧的“回甘”之意,混合着依旧庞大的“苦味”力量,主动迎向了“主厨”演化出的万千痛苦幻象!
不是对抗,而是……包容与转化!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你的手段,我已尝遍。我的苦难,已成力量。
林卫东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以及那在极致“苦味”中诞生的、不合常理的“回甘”之意,终于让天空中一直保持淡漠戏谑的“主厨”虚影,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剧烈的波动!
他那模糊的面容上,露出了真正的、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是……‘味髓’?!在‘苦境’中自生‘甘髓’?!不可能!凡俗之魂,如何能承受这般意境反转?!”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而就在“主厨”心神失守的这一瞬间——
嗖!嗖!嗖!
数道强横的气息,如同利剑般,毫无征兆地从滨城不同的方向疾驰而来,瞬间降临在废弃酱园的上空!
光芒散去,露出几道形态各异的身影。有的身着古朴道袍,手持罗盘;有的穿着笔挺中山装,眼神锐利如鹰;还有的笼罩在现代化的光学迷彩中,手中拿着闪烁着能量光芒的奇特仪器。
他们悬浮空中,目光冷峻地扫过现场的狼藉,最终齐齐锁定了天空中“主厨”的虚影,以及下方气息奇异、仿佛刚经历了一场蜕变的林卫东。
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从为首那名中山装男子口中响起,回荡在夜空:
“‘饕餮余孽’,竟敢在滨城地界,行此逆乱‘味纲’之举!”
“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