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矮胖队员则直接绕到柜台后面,指着那个烧水用的煤炉子和装满凉茶的铁皮桶:“还有这个!明火作业!存在严重消防安全隐患!你这凉茶干净吗?喝坏了肚子谁负责?”
几条大帽子扣下来,一条比一条狠!
林卫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知道,这是来找茬的!而且来者不善!
“领导,您听我解释……”他试图辩解,“我这柜台是文化宫同意了的,就在他们划的线里面,没占道。这炉子就是烧点水,小心看着呢,从来没出过事。凉茶都是开水泡的,干干净净,免费给大家喝的,从来没出过问题……”
“文化宫同意?他们同意管个屁用!归我们市管队管!”横肉脸队长不耐烦地打断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卫东脸上,“少废话!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这个铁皮柜属于违规搭建,限期三天,自行拆除!还有这个炉子,立刻没收!凉茶不许再提供!听到没有!”
自行拆除?没收炉子?不许提供凉茶?
这简直是釜底抽薪!要彻底断了他的经营根本!
“领导!不能啊!”林卫东急了,“拆了柜台我怎么做生意?这炉子没了怎么烧水?凉茶很多人指着喝呢……”
“怎么做生意是你的事!我们只管按规定办事!”瘦高个队员冷笑道,“不想拆也行,罚款!一次性交两百块违规搭建和占道经营罚款,我们可以暂时允许你保留!”
两百块!又是两百块!和上次勒索的数字一模一样!
林卫东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他明白了,这绝不是简单的例行检查!这就是赤裸裸的、打着合法幌子的敲诈!而且对方是有备而来,掐准了他的命脉!
是谁?文化宫那个陈干部?因为王办事员的事报复?还是又得罪了别的什么人?
周围的人群窃窃私语,有人同情,有人看热闹,但没人敢站出来说话。赵大海今天刚好去外地联系新的货源了,不在身边。
林卫东孤立无援,看着眼前这三个气势汹汹的市管队员,感觉比那天晚上面对持刀歹徒压力更大!因为对方穿着制服,代表着某种“合法”的权力!
“领导……这罚款……也太多了……我小本生意,实在拿不出啊……”林卫东试图求饶,希望能有转圜余地。
“拿不出?”横肉脸队长眼睛一瞪,“拿不出就拆!三天!就三天时间!到时候我们再来,要是还没拆,就别怪我们亲自动手‘帮’你拆了!到时候损坏了什么东西,我们可不负责!”
说完,他根本不给林卫东再说话的机会,对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矮胖队员上前,粗暴地拎起那个还在冒着热气的铁皮茶桶,将里面的凉茶哗啦一声全泼在地上,然后咣当一声把空桶扔进吉普车后备箱。接着又把那个煤炉子也拎走了。
“记住!三天!”横肉脸队长丢下最后一句威胁,带着两个手下,上了吉普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茶水渍,和周围一片同情又无奈的目光。
林卫东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被泼湿的地面,看着空荡荡的角落,看着眼前这个倾注了他无数心血、刚刚带来希望的铁皮柜,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席卷全身。
刚刚搬开一块绊脚石,一座更庞大、更难以撼动的大山,又压了下来!
执照在手,似乎也并非万能。
面对这种系统性的、戴着红帽子的“合法”刁难,他该怎么办?
硬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屈服?交两百块?那和被敲诈有什么区别?而且下次可能就是四百、六百!
拆除铁皮柜?等于自断生路!
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一直在看热闹、卖烤红薯的老头,悄悄凑了过来,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对林卫东说:
“小伙子,惹上市管队那帮爷,你麻烦大了……especiallyespecially(特别是)那个姓牛的队长,是出了名的活阎王……我劝你,赶紧想想办法,找找路子,给他上头的人递个话……不然你这摊子,肯定保不住……”
找路子?递话?
林卫东嘴里发苦。他一个毫无背景的个体户,能找谁递话?
老头似乎看出他的难处,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指点迷津:
“我听说……牛队长……好像跟你们文化宫那个姓陈的干部……是连襟……”
姓陈的干部?连襟?!
林卫东的脑海中,仿佛一道闪电劈过!瞬间将许多碎片连接了起来!
王办事员是陈干部的手下!
王办事员刚进去!
市管队就来找麻烦!
带队的是和陈干部是连襟的牛队长!
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意外!
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报复!
冰冷的寒意,再次顺着脊椎爬升。
对方甚至不用自己出面,就能借助规则和权力,轻易地将他碾碎!
三天时间。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