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形态不再是虚无的燃烧,而是凝结成了一个清晰无比的烙印,一个巨大的“归”字,狠狠地烙在了那血经之上!
“啊——!”
千名僧人手中的经书在同一时刻无火自燃,化为飞灰。
为首的空言子更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他那条铁舌经文剧烈震颤,竟倒卷而回,无数细小的铁刺反向钉入他自己的头颅!
鲜血顺着他的七窍流下,他死死盯着苏青竹,声音扭曲而怨毒:“你……你不该唤醒被埋葬的执念!”
钟声,第一次出现了紊乱。
竹篓中,那些始终麻木的哑童,在看到那赤金色的“归”字火光时,空洞的眼中,竟第一次泛起了微弱的波动。
一名离得最近的孩童,他紧握着铜杵的小手,竟在无意识中,缓缓地松开了。
当!铜杵垂落,敲在岩石上,发出一声孤零零的脆响。
钟声大阵,眼看就要在这一刻彻底中断!
“休想!”空言子状若疯魔,猛然暴起,那条被自己鲜血浸透的舌经竟脱口飞出,化作一条百丈长的血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死死缠住了萧云归那将要斩落的剑锋!
生死,只在刹那之间!
就在血蟒即将把萧云归连人带剑一同吞噬的瞬间,苏青竹的身影已然跃上了巨钟之顶。
她看了一眼被困的萧云归,又看了一眼下方那些眼中透出茫然与希冀的孩童,脸上露出了一抹决然的微笑。
“我替你们说!”
一声清叱,她竟不再压制体内的心火,任由那赤金色的烈焰将自己完全吞噬!
心火焚身,她整个人化作了一株即将爆裂的青竹!
轰然一声巨响,青竹炸裂,漫天火雨夹杂着她的生命与意志,倾泻而下!
每一滴火雨,都与萧云归的“逆时痕”产生了最完美的共振,它们绕过了血蟒的纠缠,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钟体内那条最核心的血经主脉之上!
咔嚓——
钟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言子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那条飞出的铁舌经文寸寸崩裂,化为齑粉。
他满脸是血,却发出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你……你们……毁了这世上唯一的净土……”
萧云归的右耳已经彻底失去了听觉,但他左眼的星瞳,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清晰地映照出空言子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那并非怨毒与邪恶,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在恐惧,恐惧言语会唤醒沉睡的罪孽;他在恐惧,那个用谎言和沉默堆砌起来的佛国,就此崩塌。
萧云归走到他面前,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钟:“你不是护道者……你只是第一个,被封住口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口沉寂的哑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道深邃的裂痕,从钟顶一路蔓延至钟底。
地底深处,那被镇压了无数岁月的星眼,终于透出了一缕幽暗的光华,光华如水,映照在钟体的裂痕上,竟缓缓勾勒出一幅幅早已被遗忘的残影——那正是当年,青霄剑派山门前,血流成河的惨案。
地脉星眼,在万年的沉寂后,终于缓缓开启,那深邃的幽光如同一条沉默的冥河,从地心深处奔涌而出。
萧云归仅存的左眼星瞳,毫不畏惧地深入那片幽光,探向那被时光与谎言掩埋的,最黑暗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