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春节前一周，深圳的年味像浸了糖的蜜，浓得化不开。林晚星家的阳台上，江哲单位发的腊鱼腊肉挂得整整齐齐，窗台上摆着公婆从老家寄来的腊梅，嫩黄的花苞裹着寒气，风一吹就飘来清冽的香。客厅的地板上，摊着好几张购物清单，旁边堆着半打包的行李——给林建国的棉鞋、给王秀兰的围巾、给朝阳的劳保手套、给晓晓的孕妇坚果，还有给念念和小表弟的毛绒玩具，每一样都叠得方方正正，等着最后装箱。
“老婆，下午咱们去超市和服装店，把给全家的礼物都买齐吧？”江哲刚从公司回来，脱下外套就凑到林晚星身边，指着清单上打了圈的“公婆毛衣”“父亲酒”，“爸妈上次说老家冬天冷，咱们给他们买加厚的羊绒衫，再给爸带两瓶他爱喝的黄酒。”
林晚星正给念念梳小辫，闻言笑着点头：“好啊，我还想着给晓晓买两套纯棉的月子服，她预产期就在年后，提前准备着总没错。念念的新棉袄也要再挑两件，上次妈说买了红色的，咱们再买件粉色的换着穿。”
一旁的念念晃着小短腿，嘴里叼着棒棒糖：“妈妈，我还要给小表弟买奥特曼玩具！上次视频的时候，小表弟说最喜欢赛罗奥特曼了！”
“没问题！”江哲刮了下女儿的小鼻子，“咱们买最大号的，让小表弟跟你一起玩。”
下午两点，一家三口准时出门。先去了家附近的大型超市，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穿梭。林晚星负责挑日用品，江哲抱着念念选零食和玩具，念念趴在爸爸怀里，小手指着货架上的巧克力：“爸爸，这个给外公外婆，这个给爷爷奶奶！”
江哲笑着应下，又拿了几罐坚果和牛奶：“这个给晓晓，她怀着孕需要补充营养。”林晚星则在粮油区停下，选了两桶深圳特产的花生油：“爸妈喜欢吃花生油，老家的油不如这个香，带回去让他们尝尝。”
从超市出来，手里已经提了三大袋东西，接着又去了商场的服装店。儿童区里，念念自己选了件粉色的羽绒服，又指着一件蓝色的小外套：“妈妈，这个给小表弟！他穿蓝色肯定好看！”林晚星笑着买下，又给公婆挑了两件深灰色的羊绒衫：“这个颜色耐脏，爸妈干活穿方便。”给林建国和王秀兰选了藏青色和枣红色的，“爸穿藏青显精神，妈穿枣红喜庆。”
江哲则在男装区给朝阳选了件加厚的工装夹克：“他在磨具厂干活，穿这个耐磨。”又给林建国挑了条加绒的休闲裤：“爸的腿不好，冬天穿加绒的暖和。”
等挑完所有衣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家三口提着满满两大袋衣服，外加超市的战利品，像搬年货一样往家走。念念走累了，江哲就把她架在脖子上，林晚星跟在旁边，看着父女俩说说笑笑，心里满是暖意。
回到家，江哲把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好，拿出两个超大号的行李箱开始打包。林晚星则在一旁帮忙，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进箱子，玩具和零食放在上面，日用品塞在缝隙里。两个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拉上拉链时，江哲还打趣：“咱们这哪是回老家过年，简直是把半个家都搬回去了。”
林晚星笑着捶了他一下：“这不是第一次带公婆一起回娘家嘛，多带点东西，让爸妈和公婆都高兴。”
出发去机场的前一天晚上，林晚星特意给公婆打了电话，说第二天上午十点的飞机，让他们不用着急，在家等着就行。婆婆赵慧兰在电话里反复叮嘱：“晚星，机场冷，你们多穿点衣服。我和你爸明天一早就去机场接你们，别担心。”
“妈，您别麻烦了，我们打个车过去就行。”林晚星说。
“不麻烦！你爸早就说了，要用他给你买的那辆新车去接你们，让你们风光回家！”赵慧兰的声音里满是骄傲。
林晚星愣了一下，才想起江哲说过，公公江建国有两辆车。一辆是江哲18岁生日时送的，一直放在老家，江哲偶尔回去会开；另一辆是她和江哲结婚时，江建国特意给她买的新婚礼物，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因为他们一直在深圳工作，车也放在了老家，由公婆帮忙照看。
“那谢谢您和爸了，路上注意安全。”林晚星笑着说。
第二天早上八点，一家三口提着两大箱行李出发去机场。江哲推着行李车，林晚星抱着念念，办理值机、过安检，一切都很顺利。飞机起飞时，念念趴在窗户边，看着地面的房子越来越小，兴奋地拍手：“妈妈，我们要飞到奶奶家啦！等下就能见到小表弟了！”
林晚星笑着点头，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这是她第一次带着老公、女儿和公婆一起回娘家，不知道两家人见面会不会融洽，也不知道父母看到公婆会是什么反应。
江哲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别担心，爸妈和我爸妈都是实在人，肯定能聊到一起去。你看，咱们带了这么多礼物，还有念念这么可爱的小宝贝，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个多小时后，飞机准时降落在老家的机场。刚走出航站楼，就看到江建国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站在一辆红色的小轿车旁挥手。赵慧兰则裹着一条米色的围巾，手里提着几个袋子，快步迎了上来。
“晚星，江哲，念念！”赵慧兰一把抱住念念，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的乖孙女，可想死奶奶了！小表弟昨天还问，念念姐姐什么时候到呢！”
“奶奶！”念念搂着赵慧兰的脖子，开心地笑了，“我给小表弟带了奥特曼玩具！”
江建国则走过来，接过江哲手里的行李箱：“一路辛苦了，快上车，外面冷。”他指了指旁边的红色小轿车，“这是给晚星买的那辆车，今天特意开过来接你们，让晚星也尝尝自己车的滋味。”
林晚星心里一暖，笑着说：“爸，谢谢您，让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一家人说什么麻烦。”江建国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我还把江哲18岁那辆车开过来了，等会儿让江哲开那辆，咱们两辆车一起回家，热闹。”
赵慧兰则拉着林晚星的手，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晚星，这是我给你们一家三口买的衣服，怕你们从深圳回来，带的衣服不够厚，特意去商场挑的。你看这件羽绒服，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你穿肯定好看。还有念念的这件小棉袄，上面有小兔子，多可爱，跟小表弟的那件是同款呢。”
林晚星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一件深蓝色的男士棉服，还有一件印着小兔子的粉色小棉袄，都是崭新的。她心里满是感激：“妈，您太贴心了，我们自己带了衣服，您还特意买这么多，还给念念和小表弟买了同款，真是费心了。”
“带了是你们的，这是我的心意。”赵慧兰笑着说，“快穿上试试，外面风大，别冻着。”
林晚星拗不过她，只好当场穿上羽绒服，大小刚刚好，既暖和又轻便。江哲也穿上了棉服，念念则穿上了小兔子棉袄，蹦蹦跳跳地说：“妈妈，我穿着这个，跟小表弟就是双胞胎啦！”
“真好看！”赵慧兰满意地笑了，“走，咱们回家，我炖了鸡汤，就等你们回来喝呢。小表弟还在家等着跟念念玩呢。”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机场，江哲开着他18岁时的那辆车，林晚星坐在江建国开的红色小轿车里，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心里满是感慨。赵慧兰坐在旁边，不停地给念念剥橘子，还跟林晚星聊起家常：“你爸妈昨天还打电话问呢，说盼着你们早点回来。晓晓怀着孕，还特意给念念和小表弟做了虎头鞋，说过年穿喜庆。”
林晚星笑着点头：“谢谢您，妈，让您费心了。晓晓也太贴心了，还想着孩子们。”
“咱们是一家人，费心也是应该的。”赵慧兰握着林晚星的手，“以前我还担心，你爸妈会不会对我有意见，现在看来，都是我想多了。你爸妈也是实在人，咱们肯定能处得好。”
下午四点多，两辆车终于驶进了林家村。村口的老槐树下，早就站满了人——林建国、王秀兰，还有抱着小表弟的晓晓。看到红色的小轿车，王秀兰赶紧迎了上来，拉开车门就喊：“晚星，江哲，你们可算回来了！”
林晚星下车，刚想说话，就被王秀兰抱住了：“念念呢？我的乖外孙女呢？小表弟都等急了！”
念念从车上下来，扑进王秀兰怀里，又探头看向晓晓怀里的小表弟，兴奋地喊：“小表弟！我给你带了奥特曼玩具！”
小表弟才两岁多，看到念念，眼睛一下子亮了，伸手就要抱：“姐姐！玩！”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秀兰抱着念念，看着两个孩子亲近的样子，眼眶都红了。
江建国和赵慧兰也下了车，林建国赶紧走上前，跟江建国握了握手：“亲家公，一路辛苦了，快进屋暖和暖和。外面冷，别冻着孩子。”
“亲家公，亲家母，让你们久等了。”江建国笑着说，“我们给你们带了点深圳的特产，等会儿拿给你们尝尝。”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屋。林晚星家的老房子是砖瓦房，虽然不算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客厅里生了个煤炉，火苗蹿得老高，暖意融融的。王秀兰赶紧把公婆让到煤炉边的椅子上，又给他们倒了热水：“亲家母，喝点热水暖暖身子，路上肯定冻坏了。”
赵慧兰接过水杯，笑着说：“谢谢亲家母，不冷，你看我们穿得多厚。对了，我给你和亲家公带了点茶叶，是深圳特产的铁观音，你们尝尝。”说着，就从包里拿出茶叶罐递了过去。
“哎，谢谢，谢谢，你们太客气了。”王秀兰的脸上笑得像朵花，虽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却比以前大方了很多。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两双虎头鞋，递给念念和小表弟：“念念，小表弟，这是妈妈给你们做的虎头鞋，过年穿，能辟邪。”
念念和小表弟穿上虎头鞋，在地上跺了跺，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合不拢嘴。
晚上，王秀兰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炖鸡汤、红烧肉、炒鸡肉，还有晓晓做的凉拌菜，满满一桌子。林建国和江建国坐在一起，喝着酒，聊着家常，从庄稼收成聊到孩子们的工作，越聊越投机。王秀兰和赵慧兰则一边给孩子们夹菜，一边聊着育儿经，时不时还会聊到晚星小时候的事，气氛格外融洽。
“亲家公，亲家母，以前是我们对不住晚星，让她受了太多苦。”林建国喝了点酒，脸有点红，握着江建国的手，语气里满是愧疚，“现在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待晚星，待你们一家人。”
江建国赶紧说：“亲家公，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互相照应，让孩子们过得好就行。晚星这孩子懂事，江哲能娶到她，是我们江家的福气。”
林晚星听着两位老人的话，看着旁边念念和小表弟抢着吃鸡腿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她知道，两家人的关系，从这一刻起，真正变得亲近了。
第二天早上，林晚星一家睡了个懒觉，直到九点多才起床。王秀兰已经做好了早饭，小米粥、馒头、咸菜，还有煮鸡蛋，都是家常的味道。吃早饭的时候，念念和小表弟坐在一起，你喂我一口粥，我给你夹一块咸菜，两个孩子的笑声把整个屋子都填满了。
饭后，林晚星把林建国叫到房间里，从包里拿出2000块钱递给他：“爸，这是我和江哲的一点心意，您拿着，买点营养品，别总舍不得花钱。您和妈年纪大了，地里的活也干不动了，这点钱虽然不多，却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林建国愣了一下，赶紧摆手：“晚星，你和江哲赚钱也不容易，还要还房贷，还要养念念，这钱我们不能要。朝阳每个月也寄钱回来，我们够用了。”
“爸，您就拿着吧。”林晚星把钱塞进他手里，“朝阳寄的钱是他的心意，这是我们的。您要是不拿着，我们心里也不安。再说了，我现在工作稳定，江哲的工资也涨了，这点钱我们还是有的。您和妈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王秀兰这时候也走了进来，笑着说：“老头子，你就拿着吧，晚星和江哲的一片心意，别辜负了他们。以前是我们对不住晚星，现在她这么孝敬我们，我们应该高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