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烨翎琳厉声道。她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转而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腕。十指用力扣住。“要么一起杀出去。要么……”
她顿了顿。迎上他复杂的目光。斩钉截铁。
“一起下地狱！”
“黄泉路上。你也别想甩开我！”
这一刻。她不再是需要他庇护的弱者。而是能够与他并肩站在毁灭边缘。直视死亡的同行者。
厉容殇眼底翻涌的震惊和怒意。渐渐沉淀下去。化作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他反手。用力回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从胸腔震出。带着血腥气。却畅快淋漓。
“好。”他只有一个字。却仿佛倾注了所有。
他不再试图推开她。而是将她猛地拉近。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侧。两人背靠着背。面对着来自仙魔两道的漫天杀机。
他周身那原本濒临爆炸的佛魔之力。竟在这诡异的平衡中。找到了一种新的运转方式。虽然依旧狂暴。却不再是无序的毁灭。而是带着一种同步的、共鸣的韵律。以他们两人为中心。缓缓旋转起来。
金光与黑芒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扩大的能量旋涡。旋涡中心。是他与她紧扣的十指。是她腰间灼热的梵文。是他背后浮动的鳞片。
“疯子！两个疯子！”魔将惊恐地后退。那能量旋涡散发出的气息。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他们……他们的力量在共鸣！”白须老道脸色煞白。手中的拂尘都在微微颤抖。
灭魂崖顶。形势逆转。
原本是仙魔联军围剿一对穷途末路的男女。此刻却变成了两个疯子。携着同归于尽的气势。反向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能量旋涡越来越大。吸力惊人。靠近的修士被轻易卷入。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为齑粉。剑光崩碎。血幡撕裂。仙魔联军阵型大乱。哭嚎声。怒吼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厉容殇和烨翎琳站在漩涡中心。承受着巨大的能量冲刷。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但他们的手紧紧扣在一起。谁也没有松开。
他侧过头。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唇。赤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情绪。
“烨翎琳。”他声音沙哑。混在能量呼啸声中。“若这次不死……”
她猛地转头。对上他的视线。眼中是同样的狠厉与未散的疯狂。
“没有若！”她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她用力回握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里。
“你欠我的。还没还清！想死？没那么容易！”
厉容殇看着她这副模样。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带着胸腔震动。引来更剧烈的咳嗽。他却浑不在意。
“好。”他再次说道。目光锁在她脸上。“那就一起。”
能量旋涡膨胀到了极限。猛地向内收缩。然后——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席卷天地。灭魂崖顶爆开一团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黑金光芒。空间寸寸碎裂。形成一个短暂的黑洞。将残存的仙魔修士、破碎的法器、乃至整座崖顶的岩石。都吞噬进去。
光芒散尽。声音消失。
灭魂崖……消失了大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焦黑的、深不见底的坑洞。边缘还缭绕着丝丝缕缕未曾散尽的佛魔气息。
坑洞边缘。某处因能量对冲形成的、相对稳定的碎石堆上。
厉容殇单膝跪地。用身体撑在烨翎琳上方。他后背几乎完全破碎。黑鳞剥落。梵文黯淡。深可见骨的伤口交错。鲜血将他身下的地面染红大片。他头颅低垂。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唯有那只手。还死死扣着烨翎琳的手腕。
烨翎琳被他护在身下。情况稍好。却也衣衫褴褛。浑身都是细碎伤口。内腑剧痛。她挣扎着抬起头。看着上方男人惨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厉……容殇？”她声音颤抖。带着不敢置信的恐惧。
他没有回应。
她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颤抖着。轻轻碰了碰他冰冷的脸颊。
“厉容殇……你醒醒……”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你别吓我……”
就在她绝望蔓延之际。他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随即。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那双赤金色的瞳孔。此刻黯淡无光。却依旧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视线。
他看着她满脸的泪和血。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溢出一口鲜血。
“哭……什么……”他声音气若游丝。断断续续。“还没……死透……”
他顿了顿。积攒着力气。目光落在两人依旧紧扣的手上。
“不是说了……一起……”
烨翎琳看着他这副模样。听着他虚弱却依旧带着那股执拗劲儿的话语。泪水流得更凶。却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和悲伤。里面掺杂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的悸动。
“对……一起……”她哽咽着。用力点头。反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再重新。更紧密地。交缠扣住。
十指紧扣。沾染着彼此的血污。冰冷。却坚定。
灭魂崖底吹来的风。带着焦糊和血腥的气息。掠过这片死寂的废墟。
仙魔联军……近乎全军覆没。
而他们。还活着。
以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活了下来。
厉容殇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极其缓慢地。将两人交握的手。拉到唇边。用他冰冷的、染血的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一个无声的。带着血腥气的印记。
烨翎琳心脏猛地一颤。
他抬起眼。赤金色的瞳孔里。映着她狼狈不堪的影子。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这下……真甩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