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时分的风裹着旧都街巷的炊烟,漫到中心广场的传讯鼓旁时,龙弈指尖正抚过鼓皮上的裂纹——是自称“东齐鼓手后人”的少年送来的,鼓皮边缘的“玄鸟纹”针脚歪斜,与阿婷父亲鼓谱秘记里“每寸三针”的规矩截然不同,鼓钉还留着新敲的铜色反光。
“这鼓被动过手脚。”阿婷凑过来,指尖捏起鼓皮缝隙里的细绒,在暮色里捻了捻,泛出淡橙——是火硝燃烧后的残留,“我爹说传讯鼓鼓皮用的是陈年牛皮,这张是新的,还在夹层里……”
话没说完,苏雅的药箱“嗒”地砸在鼓架旁。她用银簪挑起鼓钉旁的黑灰,凑近广场的灯笼光,灰粒瞬间泛出橘红:“是掺了松脂的火硝!只要敲鼓时力道重些,鼓钉摩擦就会引火,烧的不只是鼓,还有……”
“还有周围的百姓。”项云的铁枪往鼓架上一戳,震得鼓皮嗡嗡响,老将军咳嗽着从袖中摸出张纸条,是少年偷偷塞的,“上面写‘今夜三更敲鼓,传护民军弃城令,否则烧百姓房’——萧衍是拿捏你不敢让百姓慌,想让你……”
“想让我要么弃鼓,要么看着火起。”龙弈的铁枪尖挑过鼓皮,勾出丝暗红丝线,是东齐禁卫甲胄上的织锦,“这少年袖口沾的就是这个,他根本不是鼓手后人。”
话音刚落,广场外突然传来尖叫。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浑身是烟的妇人冲进来,妇人怀里抱着半块烧焦的布,上面绣的“民”字被烧得只剩半边:“西巷……西巷的房被烧了!放火的人穿鼓手服,却在跑时露了禁卫甲片,还喊‘龙弈不敲鼓,烧房逼他传令’!”
赵勇扛着铁枪从巷口赶来,枪尖还沾着火星灰:“凌丰,你带两百人去救火!我守广场,别让萧衍的人趁乱抢鼓!”
凌丰的银枪刚要出鞘,却被龙弈按住。他目光扫过那少年的脚——少年虽穿着百姓的粗布鞋,鞋底却有禁卫常走石板路磨出的平纹,不是百姓的土路纹路:“你敲鼓时,左手总往鼓侧摸,是禁卫握刀的习惯,不是鼓手的手法。”
少年脸色骤变,突然往鼓槌扑去,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碰到鼓皮,就被龙弈的铁枪挑飞。枪尖抵住他咽喉时,少年怀里掉出块铜符,正面是“鼓手”,反面刻着“萧”字:“我……我娘被萧衍抓了!他说只要我骗你们敲鼓,就放我娘!可他刚才还……还烧了我家的房!”
城门外的号角声突然变调。归降的秦军残部首领带着个士兵冲进来,士兵甲胄上的狼头纹沾着泥污,怀里抱着半块城门钥匙:“营里混了萧衍的人!说敲鼓是要引百姓去广场,好开城门放禁卫进来,归降的弟兄们……”
“弟兄们都在城门口等着,就怕真要弃城。”残部首领的声音发紧,“萧衍的人还说,护民军早把粮草运走了,留我们和百姓当替死鬼!”
龙弈的铁枪往广场地图上的鼓架位置一戳,指腹按在阿婷父亲标注的“鼓下密道”:“萧衍想让我们分兵救火、安抚降兵,他的人从密道钻进来,等三更一到,要么我们敲鼓传假令,要么火起烧百姓,他再开城门……”
“老东西带三百人去密道!堵死他们的路!”项云的铁枪往地上一顿,震得地图纸响,“赵彻,你带弓弩营去城门,跟降兵说清,我们不仅没运走粮草,还留了一半在城门口的粮囤!”
“我和苏雅去西巷。”凌丰翻身上马,银枪映着灯笼光扫过苏雅的药箱,“你带灭火粉,救火时跟百姓说,鼓我们会敲,但传的是真讯息——百姓信你,你说的他们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