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谷雨迷局(1 / 2)

谷雨的雨丝斜斜地织着,博望城的护城河涨了水,青灰色的水波里浮着些新抽的柳丝。龙弈站在城头的望楼里,望着远处官道上的烟尘,指尖在舆图上的“落霞谷”三字轻轻敲击。阿婷新绣的剑穗系在腰间,青绿色的丝线缠着火红的珊瑚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是姑娘用昨夜新摘的柳叶汁染的色。

“东齐的粮队进了落霞谷。”赵彻的弓靠在栏杆上,弓弦上的新蜡在雨雾里泛着微光,是他今晨刚涂的,“探马说萧衍亲自押队,粮车连绵十里,首尾都插着‘犒赏’的黄旗。”

龙弈的目光掠过舆图上的山脉走向,落霞谷两侧是陡峭的悬崖,只有中间一条窄道,谷口的巨石上刻着“一夫当关”四个大字,笔力苍劲,是前朝名将留下的。“他倒舍得下本钱。”他忽然转身,玄色披风扫过案上的茶杯,茶水溅出的涟漪里,映出项云匆匆赶来的身影。

项云的铁枪挑着件蓑衣,雨水顺着枪缨往下滴,在青砖上积成小小的水洼:“龙统领,南楚旧部的校尉们求见。”老人往火盆里添了块松木,烟味混着雨水的潮气漫开来,“他们说,这次若再让赵将军的人去劫粮,便……”

“便要按南楚的规矩,拈阄定先锋?”赵勇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老人手里的铁枪往地上一顿,枪杆上的水珠溅在项云的靴面,“上次落霞谷之战,我部缴获的粮草分了你们七成,如今倒计较起先锋之位了?”

望楼的门被风撞开,雨丝斜斜地打进来,落在龙弈的手背上。他注意到项云身后的校尉们腰间,有两人的令牌比制式的略宽些,边缘刻着的云纹里,藏着个极小的“齐”字——那是东齐工匠特有的刻法。“明日辰时,让两队各出百人,在校场比试枪法。”龙弈的指尖在舆图上的谷口点了点,“胜者为先锋,败者负责接应。”

校尉们的神色明显松快了些。项云的铁枪在地上轻磕两下,老人忽然笑道:“统领既想出如此公允之法,我等自然遵从。”他转身对校尉们道,“都回去好生准备,莫要丢了南楚男儿的脸面。”

暮色漫过校场时,苏雅正在灯下核对粮草账目。凌丰的银枪斜倚在账台边,枪尖映着她垂首的侧影,鬓边的银簪随着翻页的动作轻轻晃动。“糙米还有五十石,够全军吃十日。”她忽然停住笔,指尖在“精米”二字上摩挲,“只是精米只剩五石,库房的锁是完好的,不知为何少了一半。”

凌丰的手按在账册上,银枪的红缨扫过纸页:“我去粮仓看看,或许是军需官记错了数目。”少年的耳尖在油灯下泛着微红,“你……你把账目收好,莫要让旁人乱动。”

苏雅刚要应声,忽然听见粮仓方向传来异动。两人冲过去时,正看见三个黑影从粮仓的天窗翻出来,怀里抱着沉甸甸的麻袋,袋口漏出的精米在月光下滚得满地都是。凌丰的银枪瞬间出鞘,枪杆撞在粮仓的木柱上,惊飞了栖息在梁上的夜鹭。

“是项老将军的亲兵!”苏雅认出其中一人腰间的云纹令牌,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们的靴底沾着硫磺粉,是从火药库那边过来的!”

黑影们见行迹败露,转身就往落霞谷的方向跑。赵彻的箭快如闪电,羽箭擦过为首者的耳畔,钉在谷口的巨石上,箭尾的雕翎在风中簌簌颤动。“往哪跑!”项云的铁枪如蛟龙出海,枪尖挑住最后一个黑影的腰带,将人重重掼在地上。

审讯时,那黑影紧闭着双唇,任凭怎么问都不肯开口。苏雅忽然端来一碗汤药,青瓷碗在案上轻轻一磕:“这是安神汤,你若说实话,我便求统领饶你家人性命。”她的指尖在碗沿划了圈,“否则,萧衍在东齐的细作,会比我们先找到你妻儿。”

黑影的肩膀明显垮了垮。他望着碗里的汤药,忽然痛哭起来:“是萧衍的人逼我的!他们说只要偷出精米,掺上巴豆,再嫁祸给赵将军的人,就能让博望城自乱阵脚……”他从怀里掏出块玉佩,“这是他们给的信物,说凭这个能在东齐换十亩良田。”

龙弈摩挲着玉佩上的龙凤纹,忽然想起项云令牌上的云纹。“项老将军,”他将玉佩递过去,“您看这雕工,像不像东齐皇室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