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霜降疑云(1 / 2)

霜降的清晨,博望城的屋檐下挂着晶亮的冰棱,像谁在一夜之间串起了无数玉簪。龙弈站在粮仓的晒谷场,望着士兵们翻晒的粟米,米粒上的白霜在初阳里融成细小的水珠,顺着竹匾的缝隙往下淌。阿婷缝制的护膝在他腿上微微发热,里面填着晒干的艾草,是姑娘凌晨起来翻晒的。

“秦地那边传来消息,王翦退到了三关口。”赵彻的弓斜倚在谷堆上,弓弦缠着防滑的丝线,是苏雅前日帮他换的,“探马说,他军中爆发了疫病,营寨外的焚烧炉日夜不熄。”

龙弈抓起一把粟米,指腹碾过饱满的颗粒。粟米里混着几粒暗褐色的谷子,掐开来看,内里已经霉变。他忽然想起昨日分发粮草时,南楚旧部的士兵曾抱怨口粮发潮,当时只当是库房漏雨,此刻想来却有些蹊跷。“让军需官把所有粮囤都拆开检查。”他的声音在晨雾里格外清晰,“每一粒米都要过目。”

中军帐的烛火在午时变得昏黄。项云的铁枪挑着个麻袋,袋口的粟米倾泻而下,落在案上积起小小的山堆。最底层的粟米已经结成硬块,掰开来能看见白色的霉斑。“整整二十囤,都是如此。”老人的指节捏得发白,铁枪在案上划出浅痕,“这绝非自然霉变,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赵勇的铁枪往地上一顿,震得帐内的烛火跳了跳:“除了南楚旧部,谁还能自由出入粮仓?”他的目光扫过帐外,几个南楚士兵正抱着军械经过,甲胄上的冰棱折射出刺眼的光,“上次暗渠之事还没查清楚,这次……”

“赵将军慎言。”龙弈忽然开口,指尖在霉米上轻轻捻动,“这些霉斑边缘整齐,像是用工具刻意涂抹的。”他将一粒霉米凑近烛火,隐约闻到股淡淡的杏仁味,“是人为拌了生水,再用硫磺加速霉变。”

帐外忽然传来争执声。凌丰的银枪撞在粮仓的木门上,少年的声音带着怒意:“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苏雅还在里面核对账目!”

众人冲出去时,正看见三个南楚士兵举着盾牌拦在粮仓门口。苏雅的医箱掉在地上,药瓶滚落的声音里,她指着士兵腰间的令牌:“他们的令牌是假的!真正的南楚令牌,背面刻着北斗七星,这些只有六颗星!”

士兵们脸色骤变,转身就往暗渠的方向跑。赵彻的箭快如闪电,羽箭擦过为首者的耳畔,钉在暗渠入口的石壁上,箭尾的雕翎簌簌颤动。“往哪跑!”项云的铁枪如蛟龙出海,枪尖挑住最后一个士兵的腰带,将人重重掼在地上。

审讯时,那士兵的牙关咬得死紧。苏雅忽然端来一碗药汤,青瓷碗在案上轻轻一磕:“这是安神汤,你若说实话,我便求统领饶你家人性命。”她的指尖在碗沿划了圈,“否则,萧衍在东齐的细作,会比我们先找到你妻儿。”

士兵的肩膀明显垮了垮。他望着碗里的药汤,忽然痛哭起来:“是王翦的人逼我的!他们说只要毁掉博望城的粮草,就让我带着家人回南楚种地……”他从怀里掏出块青铜符,“这是他们给的信物,说凭这个能在秦地通行无阻。”

龙弈摩挲着青铜符上的饕餮纹,忽然想起项云令牌上的云纹。“项老将军,”他将青铜符递过去,“您看这纹路,像不像南楚王室的旧物?”

项云的目光在符上停留许久,铁枪忽然往地上一顿:“是前楚王的狩猎符!当年王翦攻破楚都时,抢走了一箱这样的符节!”老人的银须微微颤抖,“这些狗贼,竟用我楚国王室的信物来算计我们!”

暮色染透校场时,龙弈召集了所有将领。他将霉变的粟米倒在案上,金黄与暗褐交错的色块里,他的指尖划过博望城的地图:“王翦的目的很明显,是想让咱们因缺粮自乱阵脚,再趁机从三关口杀回来。”

赵勇的铁枪往地图上的秦地边界一点:“那咱们就先发制人!带亲兵去三关口劫他的粮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