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唇亡齿寒的道理,是血淋淋的教训!想必诸位都懂。保住南阳,就是给燕回山留一条活路!”
众将听得连连点头,帐内的气氛又活络起来,只是这次多了几分凝重。赵凌丰银枪握得咯吱响,眼里的火更旺了:“苏指挥使说得对!咱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南阳被秦军吞并,成了他们的后花园!”
赵勇也附和道,眉头却依旧没舒展:“我看可行。只是……燕回山的防御怎么办?咱们的主力一走,营里就剩些战力不强的兵士,若秦军趁机来攻,怕是真要首尾难顾,被人一锅端了!”
龙弈思索片刻,目光在帐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苏信身上,那眼神里带着掂量:“苏指挥使,不知东齐军能否暂代燕回山的防御之责?此事关系重大,不敢强求。”
苏信毫不犹豫地拱手,青衫一拂,动作干脆利落:“龙统领放心!我东齐军定当死守燕回山,便是拼尽最后一人一马,也绝不让秦军越雷池一步!”
“好!”龙弈朗声道,声音在帐内激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既然如此,两日后,我亲率一万护民军精锐,星夜驰援博望城!”他转向战报兵,目光锐利如刀,“周远都尉的兵力如何?秦军围攻的有多少人?”
“周远都尉有守军一万余人,皆是南阳旧部,个个悍勇无一人降敌!”战报兵的声音带着哭腔,膝盖微微发颤,“探马说,博望城的西城墙已经被秦军的攻城车砸出丈余缺口,守兵用血肉之躯堵着,怕是……怕是撑不了三日了!”
龙弈的眉头皱得更紧,像拧成了麻花,指节在案上掐出深深的印:“事不宜迟,必须尽快出发。”他转向苏信,忽然笑了笑,那笑意里藏着期许,“苏指挥使智谋过人,用兵如神,若能与我同往,定能大破秦军,解博望城之围。不知苏指挥使可愿屈就?”
苏信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青衫下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似乎没料到龙弈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他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仓促:“龙统领过誉了。东齐军刚接防燕回山,营中布防、粮草调度诸事繁杂,在下实在分身乏术……”
“苏指挥使这就见外了。”
赵凌丰走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力道里带着军中男儿的热忱,“你我联军,本就该同进退、共生死。有你和龙弈联手,一个善谋,一个善断,还怕赢昭那老狐狸不成?保管打得他哭着回西秦!”
项云也笑着捋须,目光里满是恳切:“苏指挥使的才能,我等都看在眼里。上次夜袭秦军渡船,你那‘围点打援’的计策,真是神来之笔。有你相助,博望城之围定能解,南阳百姓也能少受些战火之苦。”
众将纷纷附和,“苏指挥使一起去吧”“有你在,咱们心里更踏实”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潮水般涌来。
苏信看着龙弈眼中坦荡的期待,又看了看众人热切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诸位将军如此盛情,在下若是再推辞,倒显得不识抬举了。也罢,我便随龙统领同去,也好在旁参谋一二。”
龙弈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眼角舒展开来:“有苏指挥使同行,我便放心了。”
待众将散去后,阿婷不知何时站在了帐门口,身影被阳光描出一圈柔和的边,手里捧着一件叠好的玄色披风,边缘绣着细密的云纹。她走到龙弈身边,将披风递给他,指尖的凉意蹭过他的手背,轻声道:“博望城临着河,早晚天气凉,带上吧。”
龙弈接过披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像触到了块温润的玉,心中一暖。他握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背的薄茧——那是拉弓磨出的印记,低声道:“等我回来。”
阿婷点点头,眼里虽蒙着一层担忧的薄雾,却更多的是磐石般的信任:“我在燕回山等你,把你最爱喝的茶备着。”
两日后的清晨,一万护民军精锐在燕回山脚下集结,甲胄的寒光映得晨露都闪着亮。
龙弈身着银甲,甲片上的纹路被晨光镀得发亮,手持长枪,枪缨红得像燃着的火,站在队伍最前方,身姿挺拔如松。苏信骑着白马,一身青衫在甲胄林立的队伍中格外显眼,像株迎着风霜的竹,自有风骨。
“出发!”
龙弈一声令下,声音穿透晨雾,带着千钧之力。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龙弈既定的方向进发,马蹄踏得尘土飞扬,甲胄碰撞的脆响汇成洪流。
燕回山的城头,阿婷、赵勇、项云等人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直到那片银甲洪流缩成天边的一点微光,再也看不见。
赵勇叹了口气,手按在垛口的箭簇上,铁箭的寒意浸到掌心:“希望他能顺利。”
项云捋着胡须,目光穿透薄雾望向军队方向,语气笃定如铁:“龙弈这孩子,骨子里有股韧劲儿,一定能行。”
阿婷望着博望城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龙弈临行前留下的玉佩,玉温透过掌心漫上来,像他留在她心里的暖意。她心里默默祈祷着,风掀起她的发梢,缠上指尖。
秋风拂过城头,带着一丝凉意,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却吹不散众人心中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