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碎片所在的幽谷被三重巨石水泥围墙死死封住,外围更有精锐士卒日夜不休地轮班值守,严禁任何活物靠近。那令人心悸的脉动与无形的污染,总算是被暂时隔绝在了那道坚固的防线之内。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了结。
那幽谷外围,大片同样受到碎片气息侵染而异变产生的金色“灵胶”,却成了摆在章邯和整个工匠营面前的一道棘手难题。这东西,弃之可惜,用之又极险。
工坊区内,气氛有些凝重。
“殿下,此胶……性情极为古怪难驯。”章邯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指着空地上散落的几摊失败品,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挫败。那里有破裂的陶罐,有形同怪瘤般扭曲变形的金属模具,甚至还有一小块仿佛拥有生命、仍在微微搏动的暗金色胶状物,被小心翼翼地用铁链捆缚在一块巨石上。“其性极活,粘稠异常,远超寻常橡胶。更诡异的是,它仿佛……有某种‘活性’。”
他引着嬴昭走到一个特制的石台前,台上放着一个密封的玉盒。章邯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只见里面盛放着一小团如同熔融黄金般的胶质。
在自然光线下,这团灵胶并非死物。它表面光华流转,内部仿佛有金色的星沙在缓缓沉浮,甚至能肉眼观察到它极其细微的、如同呼吸般的起伏。凑近了,还能感受到一股温热和微弱的能量波动散发出来。
“我等尝试了熬制、高温压制、混合草木灰乃至兽血等多种古法、新法,皆难以令其稳定成型。”章邯的声音带着无奈,“即便耗费大力气,勉强将其压入模具,塑成某种形状,放置不过一两个时辰,它便会自行蠕动、变形,甚至……如同活物挣扎般,将模具撑裂!根本谈不上用于制造任何可靠的军械。”
他拿起一根精钢打造的短棒,试图去触碰那玉盒中的灵胶。就在短棒尖端即将接触的瞬间,那原本相对平静的灵胶猛地一颤,表面骤然凸起一小点,如同触手般试图缠绕短棒,吓得章邯立刻将短棒撤回。
“看,便是如此!它对外界的刺激反应极其敏感,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
嬴昭小小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轻视,他示意章邯退开些,自己则上前一步,双眸深处,一抹难以察觉的金光一闪而逝——【帝瞳】,开!
在他的视野中,那团灵胶的物质表象被层层剥离,显露出其内在的能量本质。那是一片沸腾的、混乱的金色海洋!无数细密如尘的金色光点,如同被激怒的蜂群,遵循着某种混乱却又隐含深奥规律的轨迹,在其中疯狂运动、碰撞、纠缠,释放出强烈而不稳定的活性能量。正是这种内在的、近乎狂暴的活性,赋予了灵胶非凡的特性,也使得一切外在的物理约束都显得苍白无力。
“非力可取,蛮力压制,只会激起其本能的反抗。”嬴昭观察良久,心中渐渐有了方向,“需以意导,以柔克刚。寻找一种能与它这‘活性’共鸣,并加以引导、安抚的力量。”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同样面色凝重的黎姜:“黎姜姐姐,你百越巫术源远流长,其中可有安抚躁动生灵、平复狂乱气息的咒法或仪式?”
黎姜闻言,凝神思索片刻,眼眸微亮:“有!名为‘安魂咒’,本是部落中用于安抚受惊猛兽,或是平息族人因瘴气、惊悸而躁动心神的古老咒文。”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而优美的手印,指尖流淌出淡绿色的、充满生机与宁静意味的巫力光芒。她红唇轻启,空灵而古老的咒文如同山间清泉流淌而出,那淡绿色的巫力如同最温柔的春风,缓缓拂过玉盒中那躁动不安的灵胶。
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在那充满安抚力量的巫力笼罩下,灵胶内部那些狂乱运动、彼此冲撞的金色光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运动的轨迹肉眼可见地变得舒缓、有序起来。虽然整体依旧活跃,散发着能量波动,但那种极具攻击性和不可控的“挣扎”感,却大大减弱了,变得温顺了许多。
“有效!真的有效!”章邯见状,忍不住低呼出声,脸上涌现出狂喜。周围的工匠们也纷纷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嬴昭却并未满足于此。他仔细观察着黎姜巫力与灵胶能量交互的每一个细微瞬间,脑海中【百越巫术全解】的知识飞速运转,同时结合自身先天道体对能量本质的敏锐感知,迅速剖析着“安魂咒”起效的核心原理。
黎姜的咒法效果虽好,但过程繁复,吟唱时间长,且极度依赖施术者自身的巫力修为和精神状态,显然无法适用于需要大规模、标准化生产的军工流程。
“取其神意,去其形骸……”嬴昭喃喃自语,随即伸出白皙的小手。他的指尖,一丝精纯至极、蕴含先天道韵的气息萦绕而出,开始在虚空中缓缓勾画。
他并非完全照搬“安魂咒”的符文,而是汲取了其中“安抚”、“凝神”、“秩序”的核心意境,再结合自身对能量结构稳定性的理解,以指为笔,以神为墨,凌空勾勒起来。一道道简洁、凝练却暗合天地至理的线条在空中交织、组合,最终形成了一个散发着微光、结构稳定而玄奥的简易符印——一个专为平复能量躁动、引导其有序排列而生的“塑形咒印”。
这咒印看似简单,却直指能量稳定的本质,效率远超原版安魂咒,且对施术者要求大大降低。
“章邯,还有你们几个,看清楚了。”嬴昭将最终成型的、稳定悬浮在空中的微光咒印展示给章邯和几位被选为核心骨干的老工匠,“以此咒印为核心,用最细腻的工笔,将其完整地刻于你们制作的火弹模具内侧。记住,线条必须连贯,不能有丝毫断缺或谬误。”
“在灌注混合了火药的灵胶时,需心无杂念,意念与此咒印相合,引导灵胶流入。此印之力,或可助其定型,压制其狂躁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