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却无法驱散陇安府上空弥漫的血腥与死寂。张平离去的背影,如同一个冰冷的注脚,为这座城市的灾难画上了句号。
城内,幸存者们开始从藏身之处颤巍巍地走出,面对满目疮痍的家园和遍地的尸骸,哭声与麻木的沉默交织。官兵们开始更有组织地清理街道,扑灭余火,将一具具尸体搬运集中,空气中弥漫着石灰和焚烧尸体的焦臭。
城东,被张平以匪夷所思方式“打开”的城门缺口处,士兵们如同看着神迹或魔迹,不敢靠近,只能用敬畏而恐惧的眼神远远望着那片化为齑粉的废墟。
……
数日后,一队风尘仆仆、身着巡风卫缇骑服饰的人马,护送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驶入了依旧戒备森严的陇安府。
马车在临时清理出的府衙前停下。车帘掀开,一名身着深紫色巡风卫指挥使官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不波的中年男子缓步下车。他并未多看周围惨状,目光直接落向了府衙内,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他便是巡风卫指挥使,冷面铁判,沈墨卿。
府衙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残存的官员、将领,包括那位伤势未愈、脸色依旧苍白的裨将燕荆,皆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出。
沈墨卿端坐主位,听着属下和当地官员的禀报,从知府王之琮的离奇暴毙,到粮店骚乱,再到全城失控的暴乱,以及……那个如同鬼魅般穿梭于混乱中,手段诡异、最终以非人方式破城而出的神秘人。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无表情,唯有在听到张平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细微的锐芒。
“……大人,末将无能!”燕荆单膝跪地,脸色因羞愧和虚弱而更加苍白,“那妖人手段诡异,能隔空伤人,汲取真气,更能散发一种令人虚弱致病力场,末将……末将非其一合之敌,连破气箭也……”他声音艰涩,难以启齿。
沈墨卿抬手止住了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已非你等所能应对。非战之罪。”
他站起身,走到堂下,目光扫过众人:“带我去看看现场。知府殒命之处,骚乱核心之地,还有……那个被‘打开’的城门。”
……
王之琮的书房依旧保持着凌乱和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沈墨卿仔细查看了王之琮的尸体(已被简单收敛),又观察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用手指捻起一点书案上的灰尘嗅了嗅。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感知某种残留的气息。
丰裕号粮店已成废墟,但残垣断壁间仍能想象当时的混乱。沈墨卿的目光在几处地面和墙壁上停留片刻,那里有一些并非刀斧或火焰造成的、难以解释的痕迹。
最后,他来到了东城门。
看着那彻底化为齑粉的城门和部分城墙,以及地面残留的那种仿佛被极致衰败力量侵蚀过的灰败色泽,即便是沈墨卿,眼神也彻底凝重起来。
他蹲下身,戴上一副薄如蝉翼的金丝手套,小心翼翼地拈起一点灰烬,仔细感知。又伸出手指,虚按在那被侵蚀得光滑如镜的断壁处,闭目凝神。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寒。
“不是武功……”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也非寻常道术邪法……这是……直接侵蚀本源,掠夺生机,甚至……触碰规则?”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张平离去时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时空,看到那个冰冷的身影。
回到临时公廨,沈墨卿屏退左右,只留下燕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