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潇被打得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床架上,发出一声巨响。肩膀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肯定已经淤青。
但他站住了。没有倒下。甚至没有发出痛哼。
他缓缓抬起头,抹了一下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眼神冰冷如万年寒冰,死死地盯着龙哥,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屈服,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嘲弄。
龙哥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不还手,更没想到挨了自己一拳,竟然还能站得这么稳,眼神还他妈的这么吓人!
“操!还挺抗揍!”瘦高个和其他几个犯人见状,呼喝着一拥而上,拳脚如同雨点般朝着杨潇身上落去!
杨潇没有再试图格挡或闪避——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面对五六个人的围殴,任何技巧都是徒劳的。他只是死死地护住头部和腹部要害,蜷缩起身体,像一尊沉默的石像,承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殴打。
拳头、脚、膝盖……不断地撞击在他的背部、肋骨、手臂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声响。疼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有那双透过手臂缝隙露出的眼睛,依旧冰冷而锐利,如同潜伏的猎豹,默默地记下每一个动手的人的特征,记下他们出手的力度和习惯。
他在计算,在评估,在忍耐。
这场围殴持续了大概一两分钟,直到监室门上的小窗再次被打开,另一个管教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307!闹什么闹!都想关禁闭是不是!”
打手们这才悻悻地停手,散开,脸上带着施暴后的快意和一丝对管教的畏惧。
龙哥走到蜷缩在地上的杨潇面前,用脚踢了踢他,啐了一口:“小子,今天只是开胃小菜。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识相的,早点按赵老板的意思办,还能少受点罪。不然……哼,有你好受的!”
说完,他挥挥手,让人把杨潇拖到了紧挨着厕所门口那个最差、最臭的铺位,将他扔在了地上。
监室里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某些人得意的低笑声。
杨潇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墙坐了起来。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是肋骨和后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但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伤势。还好,都是皮肉伤,骨头应该没事。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肉体上的折磨只是最低级的手段。接下来,还会有更多、更阴险的招数:比如吃饭时被人“不小心”打翻饭盆,喝水时发现里面有了“佐料”,睡觉时被突然浇一盆冷水,或者被诬陷偷东西、违反监规……
甚至,可能会被下药,制造出“突发急病”或“自杀”的假象。
赵天宇的目的很明确:要么让他死,要么让他认罪。绝不会让他在里面安安稳稳地待着,等到外面的人想办法救他或者找到翻案的证据。
环境的恶劣,肉体的痛苦,精神的压迫,无所不在的恶意……这一切构成了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要将他彻底困死、磨碎在这高墙之内。
然而,在这极致的困境和痛苦中,杨潇的心志却仿佛被投入了炼钢炉的铁胚,经受着残酷的淬炼。疼痛没有让他崩溃,反而让他的思维变得更加清晰、冰冷、锐利。
他不能死,更不能认罪。
他必须活下去。
他必须保持清醒。
为了外面正在为他奔走的林倩、苏晴、阿强。
为了含冤病倒的父亲。
为了所有期待着他、指望着他的人。
更为了,向赵天宇讨还这笔血债!
他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监室里那几个面目可憎的犯人,最后落在那扇冰冷的、隔绝了自由的铁门上。
赵天宇以为这样可以打垮他?
真是可笑。
他经历过比这更绝望的境地——流落街头,失忆,一无所有。那时的迷茫和无力,远比此刻纯粹的痛苦更令人恐惧。
而现在,他至少知道敌人是谁,目标是什么。他拥有清醒的头脑,拥有未曾磨灭的意志,拥有外面拼死相助的伙伴,更拥有一个必须活下去的、强大的理由。
身体的疼痛,环境的压迫,反而激发了他内心深处那股从不服输的狠劲和韧性。
他慢慢地调整着呼吸,忽略掉身上的疼痛,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这个监室,观察每一个人,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漏洞、规则、乃至……盟友。
这场囹圄之中的暗战,才刚刚开始。
他,杨潇,奉陪到底。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林倩含泪却坚定的眼眸。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柔和,掠过他冰冷的眼底。
等着我。
他在心里默念。
无论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我都一定会活着出去。
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只剩下淬火后的钢铁般的冰冷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