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寺，大雄宝殿。
李长青一语道破树妖幻术，拂袖间灭杀鬼吏，其手段如雷霆，又如春风化雨，不着痕迹，却蕴含着无可匹敌的力量。殿内一时落针可闻，唯有夜风穿过破败窗棂的呜咽声，更添几分寂寥与深寒。
燕赤霞率先回过神来，他性格虽豪迈不羁，却也心思缜密。他再次郑重抱拳，声音洪亮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敬重：“李……李先生？神通广大，燕某佩服！适才若非先生点破，燕某恐怕已着了这老妖婆的道！”他性情耿直，恩怨分明，李长青出手解围，他自是感激。
宁采臣也连忙再次躬身，声音还带着些微颤抖，却是发自肺腑的感激：“多……多谢李先生救命之恩！晚生……晚生方才真是吓破了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接连遭遇女鬼、行尸，若非李长青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李长青目光扫过二人，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并未多言，信步走入殿中，目光掠过那倾倒的佛像、蛛网尘封的梁柱，最后落在地面那尚未完全消散的鬼吏黑气上，若有所思。
“此寺怨气凝结，地脉阴煞汇聚，已成养尸育鬼的绝地。”他语气平淡，如同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那树妖盘踞此地多年，借枉死之人的怨气与血肉修行，根基已深，与这片土地几乎融为一体。”
燕赤霞闻言，浓眉紧锁，叹道：“李先生所言极是！燕某在此盘桓数月，便是想寻机除去此獠。奈何这树妖本体深藏地底，狡诈无比，更擅驭使鬼女迷惑过往行人，吸取阳气精血，实在难以根除。方才那白衣女鬼，名唤聂小倩，便是其麾下鬼女之一，虽非自愿，却也害人不少……”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愤懑。
“聂小倩……”李长青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脑海中关于此界命运的轨迹愈发清晰。他看向燕赤霞，“燕大侠侠肝义胆，欲除魔卫道，其心可嘉。然则，治标需治本。此地方圆百里阴阳失衡，根源不仅在于树妖，更在于……”
他话语微微一顿，抬头望向殿外漆黑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阴霾，看到了那更深邃的所在：“……在于幽冥秩序本身，已然出现了问题。”
“幽冥秩序？”燕赤霞一怔，他虽知斩妖除魔，但对那虚无缥缈的阴曹地府了解并不多，“先生的意思是……地府出了乱子？”
宁采臣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位李先生所言，比那些志怪小说还要玄奇。
李长青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燕大侠可知，那树妖背后，是否还有更强大的靠山？”
燕赤霞脸色一肃，沉声道：“确有传闻！据说这老妖婆与阴间一尊号称‘黑山老妖’的巨擘有所勾结，方能在此地如此肆无忌惮。那黑山老妖，据传乃是阴间一座古老黑山成精，法力无边，掌控一方鬼域，连地府正神都对其忌惮三分！”
“黑山老妖……掌控一方鬼域……”李长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此界天庭不显，地府失序，才让这些妖魔鬼怪有了崛起的土壤。那黑山老妖能割据阴间，其本质恐怕已接近鬼仙、冥神之流，对此界的幽冥法则定然有着极深的掌控与理解。
这正是他所需观摩与借鉴的。
“看来，欲平此地之乱，难免要与这位‘黑山老爷’打打交道了。”李长青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