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马岭的地形勘察得咋样?”曹兴国用树枝在地上勾勒出三道等高线,晨雾在他脚边缭绕,远处练兵的号子声顺着风飘过来,带着股子刚劲。操场方向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严英豪带手下的国军士兵在练刺杀,“杀!杀!”的呐喊震得草叶上的露珠簌簌往下掉。
严英豪搓掉手上的白霜,往曹兴国画的等高线里填了把土:“北坡是断崖,南坡缓,只有东西两条沟能走车。我让李铁柱带抗联的弟兄在东沟埋了三十颗地雷,西沟……”他笑了笑,“留着给鬼子当‘入口’。”
话音刚落,王黑风就领着个戴毡帽的汉子跑过来,汉子裤脚沾着泥,怀里揣着个油纸包,见了曹兴国,一把扯开衣襟——里面别着支橹子枪,还有块绣着镰刀锤头的红布。“曹团长!俺是临县地下党的,叫周明!有紧急情报!”
油纸包打开,是张手绘的日军行军图,周明的手指重重敲在“卧马岭”三个字上:“横路晓夫那老鬼子疯了!带着县城里所有能打的——日军一个联队,伪军三个营,共两千多人,还有四门山炮,正往卧马岭扑!临县现在只剩伪警察队守着,说是要‘瓮中捉鳖’!”
“两千多人?”严英豪眉头一挑,“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老曹,他这是急着报西山口的仇啊。”
曹兴国指尖划过图上日军的行军路线,突然在西沟的位置画了个圈:“他想瓮中捉鳖,咱们就给他设个口袋阵。周同志,临县的伪警察队有多少人?装备咋样?”
“不到两百人,都是些杂牌枪,还有不少是咱们这边跑过去混饭吃的。”周明压低声音,“我来时已经跟城里的同志接了头,只要咱们这边枪响,他们就故意‘放跑’几个乡亲,把鬼子的援军往反方向引。”
“好!”曹兴国把地图往严英豪手里一塞,“你带国军两个营和迫击炮连,去南坡构筑阵地,把山炮藏在半山腰的溶洞里,等鬼子进了西沟再开火。李铁柱带抗联守东沟,把地雷线往深处挪挪,别让鬼子提前踩响。”他转向田中健一,“你们反战同盟的同志,去西沟入口处伪装成砍柴的老乡,把鬼子往沟里引。”
最后,他拍着周明的肩膀:“周同志,麻烦你再跑一趟,告诉城里的同志,等鬼子主力进了卧马岭,咱们派一个连配合他们,端了伪警察队的老窝,给横路晓夫留个空县城!”
布置停当,各路人马迅速行动。西沟入口处,田中健一带着几个反战同盟成员,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背着柴刀在路边砍柴。日头爬到头顶时,远处传来“咚咚”的马蹄声,横路晓夫的先头部队到了——是伪军的一个营,扛着“皇协军”的旗子,慢吞吞地往前挪。
“老总们!这边走!”田中健一用中文大喊,故意露出慌乱的样子,“山里有八路,往东边跑了!这条沟能抄近路!”
伪军队长是个溜须拍马的货,见是“自己人”,想都没想就挥手:“跟上!抓住八路有赏!”伪军们稀里糊涂地进了西沟,刚走没半里地,就听东沟方向传来“轰隆”一声——是李铁柱故意引爆了颗地雷,制造八路军在东边的假象。
没过多久,横路晓夫带着日军主力来了。这老鬼子留着仁丹胡,骑着匹黑马,手里的军刀在太阳下闪着光。他勒住马,狐疑地打量着西沟:“为什么只有这条沟有脚印?”
田中健一赶紧回话:“皇军长官,八路狡猾,可能分兵了!刚才东边有爆炸声,说不定主力在那边!”他往沟里指了指,“我们砍柴时看到几个八路往里面跑,好像扛着机枪!”
横路晓夫眯起眼睛,突然用日语问:“上个月东京的樱花,开得比往年早吗?”
田中健一心里一紧——这是鬼子的暗号!他定了定神,笑着回答:“太君忘了?我是北海道出身,从没见过东京的樱花。不过听同乡说,今年的樱花被战火熏得没开几朵呢。”这话既符合他“反战同盟”的身份,又暗讽了战争,横路晓夫果然没起疑,一挥军刀:“进沟!抓住八路,大大有赏!”
日军像条长蛇,钻进了西沟。等最后一个鬼子进了沟,曹兴国在北坡的指挥棚里举起红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