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原始林的枝叶,在地上织成斑驳的网。曹兴国一行人牵着马穿行在林间,马蹄踩过厚厚的腐叶层,发出“噗嗤”的闷响,惊得成群的飞虫扑棱棱飞起。陈老爹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砍刀不断劈砍着挡路的藤蔓,刀刃上沾着墨绿色的汁液,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再往前走两里地,就是青石峪的入口了。”陈老爹回头喊了一声,声音在林间荡开,惊起几只灰雀,“那地方邪乎得很,瘴气总在清晨和傍晚冒出来,闻着像烂树叶,其实有毒,轻则头晕恶心,重则昏迷不醒。”他从背篓里掏出几把晒干的艾草,分给众人,“揣在怀里,瘴气怕这味儿,多少能挡一挡。”
赵老栓接过艾草,闻了闻,皱着眉道:“这味儿比我家老婆子的膏药还冲。”惹得身后的妇人们一阵笑。李老汉把艾草塞进孙子的衣襟里,又往自己烟袋锅里塞了些,点燃后猛吸一口,呛得直咳嗽:“娘的,这比旱烟带劲!”
曹兴国把艾草系在马鞍上,目光扫过队伍——王黑风的刀队在前头探路,弟兄们背着缴获的弹药箱,脚步沉稳;赵庄的妇人们挎着篮子,里面装着干粮和草药,时不时弯腰采几株认识的野菜;孩子们被大人牵着,眼睛瞪得溜圆,好奇地打量着树上的松鼠,却懂事地没大声嚷嚷。严英豪跟在他身边,手里把玩着一颗手榴弹,手指在引信上摩挲,像是在计算什么。
“刚才在山坳歇脚时,姓张的又招了点东西。”严英豪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他说青石峪的煤矿里,不止有瘴气,还藏着鬼子的秘密仓库,好像是放化学武器的,具体在哪他也说不清,只知道有重兵看守。”
曹兴国心里一沉:“化学武器?鬼子是想在这里搞更大的动静?”
“不好说。”严英豪摇摇头,“但姓张的提到,仓库的钥匙在一个叫‘鬼手’的汉奸手里,那家伙以前是盗墓的,对机关暗器门儿清,现在替鬼子管仓库,据说在煤矿里布了不少陷阱,比瘴气还难缠。”
说话间,前面的林子里传来王黑风的信号声——三短一长,是发现异常的意思。曹兴国立刻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翻身下马,和严英豪一起摸过去。
王黑风正蹲在一棵老松树下,指着地面的脚印:“看这鞋印,是鬼子的军靴,至少有五个人,往青石峪方向去了,脚印还很新,估计刚过去没多久。”他拨开旁边的灌木丛,露出一片被碾压的野草,“还有这个——”
草丛里躺着一个烟盒,是鬼子特供的“樱花”牌,盒角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凑近一看,是没干透的血。
“看来有人比咱们先到。”曹兴国摸出驳壳枪,“王黑风,带刀队跟我走前面,其他人保持距离,注意隐蔽。陈老爹,你带妇孺和孩子走侧翼,绕到煤矿的侧门,那里瘴气少,万一有情况,从侧门撤更安全。”
众人迅速分工,陈老爹点点头,领着老弱往侧翼的密林钻,赵老栓非要跟着曹兴国,说自己“虽然老了,但还能帮着扛弹药”,曹兴国拗不过他,只好让他跟在队伍中间。
往青石峪走的路渐渐陡峭起来,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像是烂木头混着铁锈,闻得人胸口发闷。陈老爹给的艾草果然管用,凑近闻着,那股腐臭味淡了不少。
“前面就是峪口了。”严英豪指着前方的山口,那里雾气缭绕,青灰色的雾气像绸缎似的在山口翻滚,看不清里面的情形,“瘴气已经起来了,得快点进去,等太阳落山,瘴气会漫出来,到时候想进都难。”
曹兴国让弟兄们点燃火把——瘴气怕火,这是陈老爹说的。火把亮起的瞬间,山口的雾气果然往后退了退,露出黑漆漆的峪口,像一张巨兽的嘴。
刚走进峪口,就听到煤矿的方向传来“哒哒哒”的枪声,还有隐约的惨叫声。王黑风一个箭步窜到一块巨石后,探头一看,低声道:“是鬼子和……好像是另一伙人交火了!那边有个了望塔,鬼子在上面架着机枪,
曹兴国爬到巨石上,借着火光看清了——了望塔下的空地上,十几个穿便服的汉子正围着塔基猛攻,手里的武器很杂,有土枪,有砍刀,还有几杆缴获的三八大盖;塔上的鬼子架着歪把子机枪,疯狂扫射,已经有两个便服汉子倒在血泊里了。
“是抗日义勇军!”赵老栓忽然喊道,“你看领头的那个,是不是二柱子?去年他还来赵庄借过粮!”
曹兴国没说话,心里却在快速盘算:义勇军和鬼子交火,正好可以浑水摸鱼,但鬼子有了望塔优势,义勇军硬冲就是送死。他对严英豪使了个眼色,严英豪立刻会意,摸出迫击炮,迅速架在一块凹地里。
“瞄准了望塔的机枪口,打两发烟雾弹。”曹兴国低声道,“别打死,咱们要的是仓库的位置,不是跟鬼子硬拼。”
“明白。”严英豪调整着炮口角度,“烟雾弹能挡三分钟视线,够他们撤出来了。”
“王黑风,带三个人摸去塔后,把梯子砍断,别让鬼子下来支援。”
“赵老栓,你带两个人去侧面,看看有没有鬼子的暗哨,有的话悄悄解决。”
命令刚下完,严英豪已经装填好烟雾弹,“嗵”的一声,炮弹拖着白烟飞向了望塔——“轰隆”一声,灰白色的烟雾瞬间笼罩了塔顶,机枪声顿时哑了。
“就是现在!”曹兴国大喊,驳壳枪一扬,率先冲了出去。
塔下的义勇军显然没料到会有援兵,愣了一下,领头的二柱子看到曹兴国的制服,眼睛一亮:“是正规军的弟兄!快跟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