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火太大了!再不走就被烧死了!”副官拉着严少杰的胳膊,焦急地大喊。
严少杰看着越来越近的火焰,又看了看身边仅剩的不到八十名士兵,终于咬了咬牙:“撤退!从后山的小道突围!”
后山的小道陡峭湿滑,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士兵们只能手脚并用,艰难地向上攀爬。日军在后面紧追不舍,子弹呼啸着从头顶飞过,时不时有人中弹滚落山坡。
“掩护!”严少杰趴在一块巨石后,对着追兵连连射击,直到子弹打光,才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日军。
当严少杰带着残兵冲出火海时,天已经黑了。
他们瘫倒在山脚下的雪地里,浑身被烟火熏得漆黑,不少人身上还带着烧伤的痕迹。清点人数时,副官的声音哽咽了:“团长……就剩……就剩五十六个人了……”
严少杰望着身后熊熊燃烧的鹰嘴岭,那里曾经是他们的避难所,如今却成了一片焦土。他的左臂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浸透了绷带,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馒头,递给身边一个受伤的小兵:“吃点东西,咱们还得走。”
小兵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团长,咱们还能夺回木兰县吗?”
严少杰看着远处木兰县城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双双嘲讽的眼睛。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能。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能。”
鹰嘴岭的火还在燃烧,映红了半边天。
木村龙一站在火场边缘,看着士兵们抬出一具具烧焦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他知道,严少杰又跑了,这个像泥鳅一样滑的对手,总能在绝境中找到生机。
“中佐阁下,要不要继续追击?”副官小心翼翼地问。
木村龙一摇了摇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用了。严少杰已经成了丧家之犬,翻不起什么浪了。传我命令,撤兵回木兰县——告诉渡部少将,鹰嘴岭已被肃清。”
他转身离去,军靴踩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咔嚓”的声响。密林深处,几只被惊醒的夜鸟扑棱棱飞起,仿佛在为这场惨烈的战斗,发出无声的悲鸣。
山脚下,严少杰带着残兵,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巴彦县方向走去。
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他们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但他们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他们知道,除了向前,别无选择。
“团长,前面好像有灯光。”一个士兵指着远方,声音微弱。
严少杰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坳里,隐约有几点灯火在闪烁,像是黑暗中的星辰。他心里一动,加快了脚步:“去看看。”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处被废弃的猎户小屋,屋里还堆着一些干柴。士兵们立刻涌了进去,生起篝火,温暖的光芒驱散了些许寒意。
严少杰靠在门框上,看着跳跃的火焰,突然对副官道:“给巴彦县发报。”
副官愣了一下:“用明码还是暗码?”
“明码。”严少杰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告诉曹兴国,我严少杰,想跟他谈谈联手的事。”
副官重重点头,从怀里掏出早已备好的微型电台,开始发报。摩斯电码的“滴滴”声在寂静的小屋里响起,像一颗颗投入湖面的石子,预示着新的波澜。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士兵们疲惫却带着一丝希望的脸。严少杰知道,这封电报发出后,他和曹兴国的关系将彻底改变,而这场战争的走向,或许也将因此而不同。
“团长,”副官发完报,走到他身边,“曹兴国……会答应吗?”
严少杰望着窗外的星空,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他会的。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夜风吹过小屋,带着远处火场的焦糊味,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严少杰知道,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只要能联手抗敌,总有一天,他们能把鬼子赶出这片土地,让木兰县的城头,重新插上属于中国人的旗帜。
一个老兵从怀里掏出最后半块牛肉罐头,小心翼翼地打开,分给众人:“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有力气杀鬼子。”
士兵们默默地分食着罐头,没人说话,但眼神里的光芒,却像篝火一样,重新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