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快点!把那几箱子弹搬到最后一辆车上,别磕着碰着!”谷天贺捂着还在渗血的胳膊,扯着嗓子指挥战士们装车,额头上的汗混着尘土往下淌,在脸颊上冲出两道泥痕。他肋骨的伤还没好利索,动作一大就牵扯着疼,却硬撑着不肯歇。
曹兴国站在营寨门口,望着战士们扛着物资匆匆往来的身影,眉头始终没松开。他手里捏着块从日军军饷车里找到的怀表,表盖已经被打穿,指针停在辰时三刻——正是鹰嘴崖交火最激烈的时候。
“团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李云霄从寨子里跑出来,头上的纱布又渗了点血,“伤员都抬上担架了,老张夫妇也把药品捆好了,随时能走。”
“不等了,现在就出发。”曹兴国把怀表揣进怀里,声音斩钉截铁,“织田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驿马山离巴彦太近,他肯定会调轰炸机报复,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往哪走?”谷天贺凑过来,手里还攥着根当拐杖用的步枪,“这附近的山头,就数驿马山最隐蔽。”
曹兴国指向西北方向,那里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形状像两只竖起的猫耳朵:“猫耳山。五十公里外,有个废弃的村子,以前听老乡说过,四面环山,只有一条窄路能进去,适合扎营。”
“五十公里?”李云霄咂舌,“伤员们怕是撑不住。”
“分批次走。”曹兴国当即下令,“你带一队轻装在前开路,清剿沿途的鬼子暗哨;谷天贺带二队护着伤员和物资,走慢点,稳当第一;我带三队断后,保持两里地距离,有情况就放信号弹。”
“得令!”两人齐声应道。
队伍刚走出驿马山山口,李云霄就派人回来报信:“前面发现鬼子的侦察兵,被我们敲晕扔山沟里了,没惊动大部队。”曹兴国听到回报,心里的紧迫感更甚——织田果然已经开始搜山,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山路崎岖,积雪没到膝盖,战士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抬担架的战士换了一波又一波,肩膀被压得通红,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老张的妻子背着药箱,时不时停下来给伤员喂水,她的孩子被一个年轻战士背在背上,冻得小脸通红,却懂事地没哭一声。
“团长,您看!”一个断后的战士突然指着身后,驿马山的方向隐隐升起几缕黑烟,“好像……好像是火光!”
曹兴国回头望去,心猛地一沉:“是轰炸机!织田的动作比我想的还快!”他挥了挥手,“加速!快进猫耳山!”
队伍一口气奔出二十多里,直到钻进猫耳山的密林,才敢放慢脚步。李云霄早已带着人在前面探好了路,指着山坳里一片残破的土坯房说:“团长,就是这儿!村子叫‘石窝子’,早就没人住了,屋架子还都结实。”
曹兴国走进村子,只见十几间土房错落分布,墙角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屋檐下的冰棱足有三尺长。他推开一间最大的土房,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破灶台和几张缺腿的木桌,屋顶漏着天光,却能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