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兴国啃着馒头,指节叩了叩城楼上的青砖:“打承德不是儿戏,那地界鬼子驻兵比这县城多了十倍不止,还有重炮营。”他转头看向小李,“让侦察排再探,摸清楚承德外围的布防,特别是他们的炮位和粮仓位置。”
小李脚跟一磕:“是!保证三天内带回消息!”转身就往楼下跑,棉鞋踩在积雪里咯吱响。
魏奎胜把链锤往背上一甩,不知啥时候换了把驳壳枪别在腰上,枪套磨得发亮:“管他多少鬼子,咱们黑虎寨的弟兄们怕过谁?当年打山匪的时候,对方人比这多,还不是照样一锅端?”
谷天贺抱着一摞刚统计好的粮食册子跑上来,鼻尖冻得通红:“团长,县城里的存粮够百姓吃俩月,咱们的干粮也备得差不多了。就是弹药有点紧,特别是手榴弹,剩得不多。”
织田真子提着个布包过来,解开绳子露出里面的几把手枪:“这是从鬼子军官那缴的,还有些子弹,能凑合用。我弟子们还在清理战场,说不定能再找着点。”
曹兴国接过手枪掂量掂量:“蚊子再小也是肉。这样,谷天贺,你带二营留两天,帮百姓把过冬的柴火备足,顺便再搜搜城里的犄角旮旯,别漏了鬼子藏的弹药。三天后咱们在城外的落马坡集合。”
“得嘞!”谷天贺把册子往怀里一揣,抹了把脸上的面粉,“保证把县城打理得妥妥帖帖!”
魏奎胜蹲在城楼边上擦驳壳枪,枪管擦得能照见人影:“真子,你们日本娘们是不是都像你这么能打?我瞅着你那几个弟子,耍起短刀来比爷们都利索。”
织田真子往城下看,几个百姓正抬着木板修补被炮弹打坏的城墙:“我们是为了赎罪。当年日本军部骗了多少人,现在该由我们亲手结束这场荒唐的战争。”她指尖捏着刀柄,指节泛白。
藤本从垛口后面挪出来,狙击枪扛在肩上:“承德城里有个叫松井的少佐,据说以前是狙击手出身,眼睛毒得很。上次秋田跟他喝过酒,提过一嘴。”
曹兴国眉头挑了挑:“狙击手对狙击手?藤本,这活儿归你了。”
藤本嘴角扯了扯,没说话,又把枪架回垛口,镜片在夕阳下闪了个冷光。
第二天一早,小李带着两个侦察兵就出发了。临走时,魏奎胜塞给他们仨每人一把驳壳枪:“这玩意儿顶用,遇上小股鬼子别硬拼,跑回来报信最要紧。”
小李把枪别在腰上,拍得啪啪响:“魏营长放心,保证活着回来!”
谷天贺那边忙得脚不沾地。百姓们听说要打承德,男人们扛着锄头帮着修工事,女人们烧了热水往战士们手里塞。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个红布包跑过来,往谷天贺手里一塞:“叔叔,这是我娘做的鞋垫,暖和!”
谷天贺打开一看,粗布面上绣着歪歪扭扭的五角星,眼眶有点热:“替我谢谢婶子,叔叔一定带着这鞋垫打胜仗!”
三天后,落马坡上挤满了人。战士们背着枪,腰里别着手榴弹,有的还推着从鬼子那缴获的小推车,上面堆着炸药包。谷天贺带着二营赶过来时,每个人肩上都扛着捆柴火,说是给大伙儿路上取暖用的。
小李也回来了,脸冻得青紫,手里攥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地图:“团长,承德外围有三道防线!第一道在老鹰嘴,就俩炮楼,守着的是伪军,看着不顶用。第二道在狼窝沟,鬼子修了战壕,机枪阵地不少。第三道就是承德城墙,高得很,上面全是鬼子的机枪!”
他喘了口气,指着地图上一个圆圈:“这是鬼子的军火库,在城西北角,挨着粮仓。松井的指挥部在城中心的钟楼里,据说他天天爬到顶楼望风。”
魏奎胜凑过来看,手指戳在老鹰嘴的位置:“先捏软柿子!伪军那帮怂货,估计咱们一冲就跑。”
曹兴国把地图铺在雪地上,用树枝划着:“分三路走。魏奎胜带一营打老鹰嘴,动静越大越好,吸引鬼子注意力。藤本跟我带三营从侧翼绕,摸狼窝沟。谷天贺带二营殿后,等咱们撕开缺口就冲进去,直奔军火库。”他抬头看天,云层压得很低,“看这天气,今晚有雪,正好动手。”
魏奎胜把驳壳枪抽出来,对着空处虚扣扳机,“咔哒”一声脆响:“得令!保证把老鹰嘴给你掀了!”
织田真子往战士们手里分草药:“这是治冻伤的,晚上睡觉前抹点。狼窝沟那边林子里有瘴气,要是觉得头晕,赶紧嚼片这个。”她递过来一包黑乎乎的药片。
藤本检查着狙击枪的弹匣,子弹压得满满当当:“钟楼太高,得找个能架枪的地方。城南那座塔,高度差不多。”
曹兴国踩灭烟头:“都检查好家伙什!今晚三更,准时动手!”
雪果然在半夜下了起来,不大,像撒盐似的飘着。魏奎胜带着一营摸到老鹰嘴时,伪军岗哨正缩在炮楼里打扑克,昏黄的灯光从窗户缝里漏出来,还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弟兄们,听好了!”魏奎胜压低声音,手里的驳壳枪上了膛,“先摸掉岗哨,再炸炮楼!谁要是敢惊动里面的,老子崩了他!”
两个战士猫着腰摸过去,炮楼底下的伪军正靠着柱子打盹,嘴里还叼着烟卷。没等烟头烧到手指头,脖子就被死死按住,匕首一抹,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
魏奎胜一挥手,几个战士抱着炸药包摸到炮楼底下,导火索拉得老长。他往后退了十几步,掏出驳壳枪对着天上“砰”地放了一枪。
枪声就是信号。导火索“滋滋”地冒着火光,炮楼里的伪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轰隆”两声巨响,两座炮楼塌了半边,砖瓦石块混着惨叫声飞上天。
“冲啊!”魏奎胜举着驳壳枪带头冲上去,战士们像潮水似的涌进老鹰嘴,剩下的伪军吓得扔了枪就跑,有的直接跪在雪地里磕头:“八路军爷爷饶命!我们也是被逼的!”
魏奎胜一脚踹开一个想跑的伪军:“老实蹲着!不然一枪崩了你!”他转头对身边的副营长说,“留一个排看俘虏,其他人跟我往狼窝沟靠拢,给团长他们搭把手!”
狼窝沟这边,曹兴国正趴在雪地里,看着远处战壕里的鬼子来回巡逻。藤本站在他旁边的大树上,狙击镜对着鬼子的机枪阵地:“三个机枪手,都在掩体后面,不好打。”
“等魏奎胜那边的动静传过来。”曹兴国掏出怀表,指针刚过三更,“鬼子肯定会分兵去支援老鹰嘴,到时候咱们就动手。”
果然,没过多久,狼窝沟的鬼子阵营里就乱了起来。探照灯来回扫着,几个军官模样的人举着指挥刀大喊,不少鬼子从战壕里爬出来,往老鹰嘴的方向跑。
“就是现在!”曹兴国一挥手,三营的战士们像狸猫似的蹿出去,手里的手榴弹拉了弦,朝着空了大半的战壕扔过去。
“轰轰轰”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战壕里的鬼子被炸得哭爹喊娘。藤本在树上扣动扳机,一颗子弹精准地打爆了剩下的一个机枪手的脑袋,机枪顿时哑了火。
魏奎胜带着人从侧面杀过来,驳壳枪打得“啪啪”响:“小鬼子,爷爷在这儿呢!”他一枪撂倒一个想架机枪的鬼子,链锤早就扔了,现在手里就攥着驳壳枪,打得比谁都欢。
织田真子带着弟子们跟在后面,短刀出鞘,专挑落单的鬼子下手。一个鬼子刚从战壕里爬出来,就被她抹了脖子,滚烫的血溅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暗红色的花。
谷天贺带着二营赶到时,狼窝沟的战斗已经快结束了。他让人把缴获的机枪往推车上搬:“团长,这些家伙能派上大用场!”
曹兴国拍掉身上的雪,往承德方向看,城墙上的探照灯还在亮着:“第一道第二道都破了,接下来,该啃硬骨头了。”
魏奎胜靠在一棵断树上喘气,驳壳枪往腰上一别,掏出块干粮啃着:“硬骨头才够味!明天老子第一个爬城墙!”
藤本从树上跳下来,枪管上还沾着雪:“松井肯定知道咱们来了。明天钟楼顶上,他该等着我了。”
雪还在下,落在每个人的帽子上、肩膀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远处的承德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在夜色里沉默着,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杀机。
曹兴国往嘴里塞了块雪,冰凉的感觉让脑子更清醒:“都抓紧时间休息,明天天亮,进攻承德!”
战士们纷纷找地方坐下,有的靠在一起取暖,有的擦着手里的枪。魏奎胜的呼噜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手里还攥着他那把宝贝驳壳枪,仿佛梦里都在跟鬼子拼杀。
第332章初临城下遇冷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