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在大殿中突兀地响起。
刘备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止,瞪大的双眼中,最后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只留下无尽的空洞与凝固的不甘。他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气息断绝。
左将军刘备,汉室最后的象征之一,就此陨落。
韩破军随手一甩,如同丢弃一件垃圾,将刘备的尸身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那身庄严的诸侯王服,此刻沾满灰尘,与它的主人一同,失去了所有光彩。
他甚至没有多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血眸转动,扫向大殿一侧的偏殿入口。那里,垂着珠帘,隐隐有人影。
他迈步,走向偏殿。
珠帘被他用刀鞘随意拨开,撞击出清脆的响声。
偏殿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榻,几架书卷。
一人,背对着他,跪坐于蒲团之上。
他头戴葛巾,身披鹤氅,即便是在这末路时刻,衣冠依旧整理得一丝不苟,纤尘不染。他的背影挺拔,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平静。
正是诸葛亮,孔明。
他似乎早已知道来的是谁,并未回头,只是缓缓地,将手中捧着的最后一卷竹简,轻轻放在面前的案几上。动作从容,不见丝毫慌乱。
案几的一角,放着一柄出鞘的宝剑,剑身如一泓秋水,光可鉴人。
韩破军停在门口,没有立刻上前。他的血眸落在诸葛亮的背影上,第一次,没有立刻挥动屠刀。
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唯有外面隐约传来的喊杀声,提醒着这里仍是修罗场。
良久。
诸葛亮缓缓开口,声音清越而平静,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疲惫:“狼王亲至,亮,有失远迎。”
韩破军冷漠回应:“给你一个说遗言的机会。”
诸葛亮轻轻摇头,并未转身:“天数如此,非战之罪。亮,无话可说。”
他微微抬首,目光似乎穿透了殿顶,望向了不可见的北方,那里是隆中,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他毕生追求的“汉室”正统所在的方向。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与遗憾:“只是……愧对主公三顾之恩,托孤之重……未能……克复中原,还于旧都……”
话音渐弱。
他伸出双手,仔细地、郑重地,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确保每一处褶皱都平整如初。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乱世的浊气尽数吐出。
他握住了案几上的那柄宝剑。
剑光映照着他平静而坚定的侧脸。
“悠悠苍天,曷此其极……”
一声轻叹,道尽了毕生的抱负与无奈。
下一刻,他横剑于颈!
锋利的剑刃轻易地割开了皮肤、血管、气管……
一道血线浮现。
诸葛亮的身躯微微一颤,却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挺拔如松。鲜血,迅速染红了他洁白的衣领,滴落在他纤尘不染的鹤氅之上,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梅。
他手中的宝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的头颅缓缓垂下,最终抵在了面前的案几上,再无生息。
卧龙先生,蜀汉的擎天之柱,以其最决绝、也是最从容的方式,结束了他鞠躬尽瘁的一生。
自始至终,他没有向韩破军乞求一句,没有显露出一丝恐惧,维持着一位智者、一位忠臣最后的体面与风骨。
韩破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具依旧保持着跪姿、仿佛只是沉睡过去的躯体,血眸之中,依旧是一片化不开的冰冷。
他没有对诸葛亮的尸体做出任何评价,也没有下达“厚葬”的命令。
只是漠然转身,血氅划破偏殿凝滞的空气。
殿外,天色将明未明,黎明的微光与冲天的火光交织,映照着这座已然易主的府邸,也映照着殿内两具以不同方式走向终结的枭雄与卧龙的尸体。
时代的帷幕,正在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缓缓落下。
枭雄伏诛!卧龙绝命!汉祚终绝!狼旗永驻!当君臣二人的尸骸冰冷地躺在这空旷大殿之中,所谓的汉室正统、仁义信念,已被狼王的铁蹄彻底踏为历史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