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敲门声。
“苏姑娘,胡掌柜请您上甲板。”是随行的侍女。
“告诉他,我马上来。”
她吹灭灯,将算盘挂在腰间,披上外袍。
走出舱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的金条。火焰已经开始变弱,但那抹青紫始终不散。
她心里明白,这事还没完。
胡万三见她上来,迎面就问:“接下来怎么办?”
“先把船控制住。”她说,“然后查这批金子的来源。我怀疑有人在江南私铸金币,再混入突厥药剂伪装成军费。”
胡万三点头:“我已经派人搜船了。”
话音未落,一名水手跑来报告:“船长!底舱发现铁箱,里面是账本残页,写着‘李氏银号’字样!”
苏婉娘眼神一沉。
李玄策果然牵涉其中。
“把箱子带上来。”她说,“一页都不能少。”
胡万三看着她,忽然道:“你早知道他们会今晚运金?”
“不是知道。”她说,“是算出来的。他们的支出已经超过收入六成,寅时三刻是唯一能调动全部流动资金的节点。错过这次,至少三个月内无力再组织大规模行动。”
胡万三沉默片刻,低声说:“我们以前做生意,靠的是人脉和运气。你现在……是拿数字打仗。”
苏婉娘望向远方。
海风拂过她的发丝,烟雨绫在身后轻轻摆动。
“这不是打仗。”她说,“这是清算。”
远处,被俘的运金船仍在冒烟。青紫色火苗偶尔跳动一下,像是某种警告。
胡万三正要说话,忽然看见苏婉娘抬手示意安静。
她盯着那艘船的甲板角落,眉头微皱。
那里有一块金属片被火烧变形,露出底下刻字的一角。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擦去灰烬。
字迹显现出来。
三个小字:永昌年。
胡万三呼吸一滞。
前朝年号,不该出现在这里。
苏婉娘伸手摸了摸那块金属,指尖沾上一层黑色粉末。
她捻了捻,低头闻了一下。
没有气味。
但她知道,这东西不简单。
“把这块铁片单独收好。”她对身边人说,“谁也不准碰。”
胡万三站在她身后,看着那行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完颜家的东西,怎么会在三皇子的船上?”
苏婉娘没回答。
她只盯着那块铁片,目光如刀。
海风吹起她的衣袖,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旧伤疤。
那是三年前,她在李府当庶女管事时,被管家用戒尺打的。
那时没人相信一个商贾之女能看懂账目。
现在她回来了。
带着算盘,带着火,带着债。
她的手指慢慢收紧,捏住了那片烧焦的金属。
边缘割进掌心,一丝血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