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领命跑了。
楚红袖蹲下身,用机关臂夹起一块残留的袋角。对着光看,她说:“这麻料……不是本地织的。”
“外面订的?”柳如烟问。
“不。”楚红袖摇头,“是旧料翻新。这种工艺,只有北边几个小坊才会用。”
陈墨眼神一沉。“有人早就准备好袋子,等着换走种子。”
柳如烟立刻掏出《风月录》,翻到马贩名单那一页。“赵五最近见过谁?”
“我让人去查他的账。”柳如烟说,“但他能接触仓储系统,说明上面有人给他开了权限。”
陈墨没说话,回到主厅。案上还摊着那份假币运输计划,只写了一半。
他坐下,提笔想改指令,又停住。
现在不能乱。假币计划必须照常进行,否则会让敌人察觉异样。但种子丢了,意味着后续补给可能出问题。
他抬头对亲卫说:“通知地下粮道,启用备用仓。今晚之前,调两千袋过来,悄悄运进内院。”
亲卫应声要走,又被他叫住。
“别走大道。绕后山,走石渠。”
等人都散了,屋里只剩他和柳如烟、楚红袖。
“你觉得是谁干的?”柳如烟低声问。
“知道种子存放位置的,不超过十个。”陈墨说,“能避开巡查、换走货物还不留痕迹的,至少得有两层权限。赵五只是个执行者。”
楚红袖忽然开口:“昨天烧掉的商队,也是生丝运出去前出的事。”
柳如烟猛地抬头。“你是说……两次都是内部动手?”
“时间太准了。”楚红袖说,“一次在发货前,一次在装船前。像是有人盯着计划表。”
陈墨盯着桌上的笔。那支硬毫还在,笔尖完整。
他慢慢把它拿起来,在纸上写下新的命令:假币船照发,航线不变,护队人数加倍;同时,所有对外文书加盖暗印,未经千机阁核验不得生效。
写完,他吹干墨迹,交给亲卫。
“去吧。”
人走了。烛光晃了一下。
柳如烟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风月录》。
“要不要暂停其他行动?”
“不能停。”陈墨说,“我们一停,他们就知道我们慌了。现在只能往前走。”
楚红袖低头检查机关鸟的翅膀。“我再放一只鸟,不往北,往东边绕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船队路线。”
“可以。”陈墨点头,“但别用老巢。”
她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柳如烟最后看了他一眼,也走了。
陈墨独自坐在灯下,手指摩挲着青铜腰牌的边缘。里面藏着的金穗稻种子还在,但外面的三千袋没了。
他知道,这不只是丢了一批粮。
这是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把刀插进了命脉。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落在阴山北口的位置,缓缓划向水道沿线。
突然,他停下。
沙盘边上,有一粒细小的沙子,颜色偏黄,和其他不一样。
他拈起来,放在指尖搓了搓。
不是沙。
是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