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门忽被推开,楚红袖拄着机关臂走入,左袖空荡,右臂金属关节在光下泛青。她将一份密报放在案上。
“查到了。”她看向陈墨,“李氏往两名教习家中送了银票,约定在课堂上说‘女子执教败坏纲常’‘商术入堂玷污儒风’。”
陈墨未看密报,只问:“课评箱设好了吗?”
“已放在学堂西廊,匿名投递,每日申时由柳如烟取阅。”
“好。”陈墨起身,扫视全场,“明日战术推演课,由慕容雪主讲。凡质疑者,可上台对弈沙盘——输者,抄《练兵实纪》十遍,抄完再讲一遍。”
老塾师冷笑:“军机重地,岂容儿戏推演?”
“不推演,怎么知道八百人能不能挡住三千骑?”陈墨走到沙盘前,抓起一把黄沙撒在隘口处,“上月阴山,我们靠的是完颜玉的斥候、耶律楚楚的鹰、楚红袖的震感仪、苏婉娘的载重推算。这些人,十年前都是学堂里算不清亩产的生员。现在呢?一个算错,整道防线就得崩。”
他停顿,声音压低:“我不是要培养书生,是要培养能修炮台、能算弹道、能查假账、能带兵的人。你们若不愿教,我也不留。但学堂的课,必须这么上。”
厅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学童跑来,递上一张纸条。苏婉娘接过,展开看了眼,递给陈墨。
“李府账房刚退了两名学生,理由是‘家学有规,不习商术’。”
陈墨将纸条折起,放入袖中。“那就从明日开始,所有课程记录归档,学生可匿名评教。柳如烟,你带千机阁每日汇总,有问题的课,停授整顿。”
他最后看向那两名欲退的教习:“你们若真怕误人子弟,现在就可以走。但记住——不是你们教坏了学生,是你们不敢教真东西。”
两人僵立片刻,终未再言。
散会后,苏婉娘留下,将一份名单交给陈墨。是下月拟聘的商科助教,其中三人曾是她商铺的账房学徒。
“他们没功名。”她说。
“学堂现在看的不是功名。”陈墨翻开名单,“是能不能算清一笔账。”
傍晚,西廊的匿名课评箱被取下。柳如烟在灯下拆开第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日军事数学课,教习称‘女子不得议兵’,并撕毁学生沙盘作业。”
她将纸条单独抽出,放入另一个竹筒。
与此同时,慕容雪在演武场角落的矮屋内,铺开一张图纸。是火枪的分解图。她用炭笔在枪管处标注:“积硝区,每百发必清。”门缝漏进的风吹动纸角,她伸手压住,袖口滑下一道旧疤——那是阴山救陈墨时,突厥箭簇留下的痕迹。
她未看那疤,只将图纸翻正,写下第一行讲义:“火器构造与维护,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