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舟走了。
没有斥责,没有惩罚,甚至没有回头。
那无声的离开,比任何疾风骤雨都更令人窒息。椒房殿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温度,变成了一座华丽而冰冷的囚笼。
江弄影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跪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眼泪流干。宫人们小心翼翼地进来,想要搀扶她,却被她挥手屏退。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尤其是现在。
她挣扎着站起身,目光空洞地扫过地上那摊刺目的碎玉。每一片碎片,都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和绝望。她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一片一片,极其缓慢地将它们拾起,放在掌心。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指尖,沁出细小的血珠,她却感觉不到疼。
心口的钝痛,早已盖过了一切。
当晚,傅沉舟没有回来。接下来的几天,他也没有再踏入椒房殿半步。
东宫上下,消息灵通得如同长了翅膀。太子殿下与江良娣彻底闹翻,江良娣失宠的消息,不胫而走。曾经门庭若市的椒房殿,迅速变得门可罗雀。内务府的份例开始明目张胆地克扣,送来的饭菜时常是冷的,连夏日用冰也彻底断了供应。
下人们的态度更是急转直下,表面的恭敬下是掩不住的怠慢和幸灾乐祸。曾经巴结奉承的嘴脸,如今写满了“早知道会有今天”的冷漠。
江弄影对此漠不关心。
她依旧每日“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恶毒女配的角色,只是这表演,失去了观众,也失去了最初那股“爽文”般的自欺欺人,只剩下麻木的惯性。
她不再需要刻意去寻找“作恶”的目标,因为整个东宫似乎都成了她的对立面。克扣她份例的管事,她会直接堵在对方办事的路上,用最尖刻的语言羞辱;对她怠慢的宫女,她会罚跪,会斥责,将蛮横无理进行到底。
每一次“恶行”之后,她都会暗中打听傅沉舟的消息。
果然。
他咳血的症状几乎消失了。
他处理政务的效率更高了。
他甚至有精力开始过问之前搁置的、关于与沈芷幽大婚的筹备事宜。
每一个“好消息”,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印证着那该死的、荒谬的“因果”。
**看啊,江弄影,你做得多好。他越来越好,离你越来越远。恭喜你,任务完成度百分百。可是……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她有时会站在窗边,望着梧桐苑的方向。那里似乎比以前更热闹了些,宫人往来穿梭,隐约能听到筹备婚事的动静。她想象着傅沉舟或许会在那里,与沈芷幽商议着婚礼的细节,他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是如同看她一般的平静,还是……会有一丝属于新郎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