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接过莲苞,只觉入手温润,苞尖的珍珠竟微微发烫。他正想道谢,却见仙子的霓裳羽衣突然无风自动,裙摆上的白莲图案竟化作活物,簌簌落在水面,瞬间连成一条通往莲台的花径。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仙子的身影渐渐后退,广袖挥过之处,流萤再次飞舞,“记住,三更时分,莫要带旁人来。”
话音未落,她已踩着花径走到莲台中央,身影被巨大的莲叶遮住,只余下几片飘落的霓裳碎羽,在风中打着旋儿。
沈醉捏着手中的青玉莲苞,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质。他总觉得这仙子有些古怪——她的语气虽淡,眼神里却藏着化不开的忧愁;她的霓裳虽美,细看之下,衣料的纹路竟与凡间囚牢的铁栅栏有几分相似。
“有意思。”他将莲苞揣进怀里,转身往瑶池外走去。刚走没两步,脚下突然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竟是片巴掌大的帛书,不知何时落在了青石板上。
帛书的材质非丝非麻,上面用金线绣着几行字,字迹扭曲,倒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刻上去的:
“莲台锁着的,不是灵脉。”
“她不是浣尘仙子。”
“三更水榭,是鸿门宴。”
沈醉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抬头望向莲台的方向,那里静悄悄的,只有莲叶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手中的帛书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竟与他当年在凡间见过的“血咒符”有几分相似。
是谁留下的?是那仙子故意掉落,还是另有其人?
沈醉将帛书揉成一团,指尖微微用力,帛书便化作灰烬,被风吹散在瑶池水面。他知道,不管这是不是鸿门宴,今夜三更,他都必须来。
体内的玄龟真煞在蠢蠢欲动,而那仙子眼中的痛楚,像根细针,轻轻刺在了他心底最硬的那块地方。
他转身离开瑶池,没注意到身后的水面上,那团灰烬并未消散,而是重新凝聚,化作一只小小的、缺了角的玉牌,牌上刻着的,正是仙子腰间那块玉佩上的“囚”字。
而此刻的莲台之下,霓裳羽衣的主人正跪在一片冰冷的水牢里。她褪去了仙姿,露出原本的模样——那是张苍白而稚嫩的脸,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脚踝上锁着粗重的玄铁镣铐,镣铐上刻满了镇压仙力的符文。
“你不该提醒他。”水牢深处传来个沙哑的声音,“主人说了,沈醉是解开‘镇池莲’封印的关键。”
少女抬起头,金棕色的眼瞳里蓄满了泪水:“可他是白泽兽的朋友……白泽兽当年救过我。”
“朋友?”沙哑的声音冷笑,“在这瑶池,从来只有囚徒和看守。你忘了你姐姐是怎么死的了?”
少女的身体猛地一颤,攥着霓裳衣角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水面上,她的倒影渐渐扭曲,竟化作了另一张脸——那是张与她有七分相似的面容,眉宇间却带着股凛冽的英气,正是真正的浣尘仙子。
倒影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无声地吐出三个字:
“他来了。”
少女惊恐地抬头,望向水牢的入口,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锁链,在黑暗中轻轻晃动,发出“哐当”的轻响,像是在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