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的晨光,带着木料与铁器的清冽气息,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公案上。林微身着三品尚书官袍,指尖摩挲着案上的工程图纸,眉头微蹙。自昨日上任以来,她已翻阅了工部堆积的数十卷卷宗,越看越是心惊——各地呈报的水利工程、城防修缮账目混乱不堪,物料损耗率高得离谱,许多工程标注“已完工”,却无验收记录,显然存在大量中饱私囊、偷工减料的情况。
“大人,这是江南运河疏浚工程的最新呈报。”属官周主事躬身递上一卷文书,神色带着几分隐晦的不安,“按呈报所言,工程已完成三成,但据暗中探访的人回报,工地实际动工不足一成,物料也被克扣大半。”
林微接过文书,快速翻阅。上面的账目看似规整,实则漏洞百出,木料、石料的采购价格比市价高出两倍有余,工匠的工钱却标注得极低。她心中冷笑,这背后定然有庞大的利益链条,甚至可能牵扯到朝中重臣。
“周主事,你在工部任职多年,可知这江南运河工程是谁主抓的?”林微抬眼问道。周主事是工部的老臣,为人正直,只是一直被排挤在核心之外,昨日林微上任后,便特意将他提拔为自己的副手。
周主事迟疑片刻,低声道:“回大人,这工程是前工部侍郎王大人主抓的,而王大人……是三皇子殿下的岳丈。”
果然是宇文铭的人。林微心中了然,宇文铭在朝堂上失利,便想通过暗中操控工部工程,囤积财富、培植势力,同时给她制造麻烦。
“知道了。”林微不动声色地将文书放在一旁,“你下去吧,继续暗中收集证据,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大人。”周主事躬身退下。
林微站起身,走到窗前。工部的院落不大,却打理得颇为规整,只是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抑。她能感觉到,府中不少属官都在暗中观察她,眼神中带着警惕与疏离,显然是宇文铭的眼线,或是与那些贪腐官员有所勾结。
想要在工部推行新政,整顿吏治,绝非易事。她不仅要面对宇文铭的暗中使绊,还要应对府中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就在这时,怀中的凤印突然微微发热,表面的凤凰纹路闪烁着微弱的青光。林微心中一动,凤印这是在示警?难道有什么危险?
她正欲细想,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护卫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地禀报道:“大人,不好了!城西的惠民桥突然坍塌了,压死了十几个百姓,还有数十人受伤!”
林微脸色一变,惠民桥是三个月前刚刚修缮完工的,按道理不该如此轻易坍塌。难道是偷工减料导致的?
“立刻备车,去城西!”林微沉声道。
很快,林微带着秦风等人赶到了城西。惠民桥横跨护城河,是连接城西与城内的重要通道。此刻,原本坚固的石桥已经坍塌大半,断裂的石块散落河中,桥面下一片狼藉,哀嚎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数十名百姓被压在石块之下,鲜血染红了河水与地面,场面惨不忍睹。
“快!救人!”林微高声喊道,一边组织人手救援,一边查看坍塌的情况。
秦风带着护卫们迅速展开救援,附近的百姓也纷纷赶来帮忙。林微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断裂的桥体。她发现,桥体的石料质地极差,许多石料内部都有空洞,显然是劣质石料;而连接石料的砂浆也毫无粘性,一捏就碎,根本不符合工程标准。
“果然是偷工减料!”林微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三个月前修缮惠民桥的工程,也是前工部侍郎王大人负责的,这背后定然是他与地方官员勾结,克扣物料、中饱私囊,才导致了这场惨剧。
“大人,您看这里!”一名护卫指着一块断裂的桥板,说道。
林微顺着护卫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桥板下方刻着一个小小的“王”字,显然是王家工坊的标记。王家工坊是王大人的家族产业,看来,他不仅克扣了工程款项,还将自家工坊的劣质物料用于桥梁修缮,简直是草菅人命!
“把这块桥板收好,作为证据。”林微沉声道。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地走到林微面前,躬身道:“工部尚书林大人,下官是城西知府李大人,参见大人。惠民桥突然坍塌,下官监管不力,还请大人降罪!”
林微冷冷地看着他:“李大人,这惠民桥三个月前刚刚修缮完工,为何会突然坍塌?你给朕一个解释!”
李大人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可能是连日来降雨,河水暴涨,冲刷桥基导致的……”
“一派胡言!”林微厉声打断他,“这桥体所用的石料、砂浆都是劣质品,明显是偷工减料!你作为地方知府,负责工程验收,难道就没有发现问题?还是说,你与那些贪腐官员勾结,狼狈为奸,草菅人命?”
李大人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大人,下官冤枉!下官只是按照工部的要求进行验收,并没有发现问题……”
“没有发现问题?”林微冷笑一声,“这么明显的偷工减料,你会没有发现?我看你是收了好处,故意包庇!秦风,将李大人拿下,带回工部审问!”
“是!”秦风立刻上前,将李大人制服。
李大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大人饶命!下官真的是冤枉的!是前工部侍郎王大人让下官这么做的,他给了下官五千两白银,让下官在验收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果然是王大人主使的。林微心中怒火中烧,宇文铭的人竟然为了钱财,不惜牺牲无辜百姓的性命,实在是丧心病狂!
“把他带下去,严加审问,务必查出所有参与此事的人!”林微沉声道。
处理完现场的救援工作,林微让人统计伤亡人数,安抚遇难者家属,并给予他们丰厚的抚恤金。百姓们看到林微如此体恤民情,纷纷对她表示感激,同时也对那些贪腐官员充满了愤怒。
回到工部后,林微立刻组织人手,对惠民桥修缮工程的账目进行彻查。经过一夜的奋战,终于查清了真相:前工部侍郎王大人与城西知府李大人勾结,将工程款项克扣了七成,用自家工坊的劣质物料进行修缮,验收时又相互包庇,才导致了惠民桥的坍塌。
证据确凿,林微当即写下奏疏,向皇帝禀报此事,并请求皇帝下旨,严惩王大人、李大人等涉案人员,同时对全国的工程进行彻查,整顿吏治。
然而,就在奏疏送出的第二天,林微却收到了皇帝的口谕,让她暂缓处理惠民桥一案,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林微心中一凛,看来,王大人背后的宇文铭已经开始运作了。他定然是在皇帝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想要保住王大人。
果然,没过多久,宇文铭便派人来到工部,送来一封他的亲笔信。信中大意是,王大人是朝中重臣,此次惠民桥坍塌只是意外,希望林微能够网开一面,不要深究,否则只会让朝廷颜面扫地。信的末尾,还隐晦地威胁林微,若是执意要严惩王大人,他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林微看完信后,随手将其扔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宇文铭,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你越是阻挠,我就越要将此事查到底,让那些贪腐官员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当即决定,不再等待皇帝的指示,而是直接采取行动。她让人将李大人的供词、涉案的账目、劣质物料的样本等证据整理好,然后带着这些证据,再次前往紫宸宫。
此时的紫宸宫,早朝刚刚结束,宇文铭正陪在皇帝身边,低声说着什么。看到林微进来,宇文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林大人,你怎么又来了?难道是惠民桥一案有了新的进展?”宇文铭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林微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皇帝面前,跪拜行礼:“陛下,臣有要事启奏!惠民桥坍塌一案,臣已经查明真相,证据确凿,恳请陛下下旨,严惩涉案人员!”
她说罢,将整理好的证据呈递给皇帝。
宇文宏接过证据,仔细翻阅着,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李大人的供词、涉案的账目、劣质物料的样本,每一项证据都直指王大人与李大人的贪腐行为,甚至牵扯出了更多的官员。
“这……这竟然是真的?”宇文宏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没想到,王大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工程中如此克扣物料、中饱私囊,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