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溶洞的空气浓稠得像凝固的粪浆，每一次呼吸都裹挟着酸腐与腥甜交织的恶臭，呛得人肺腑生疼。水潭中央的污染核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墨黑色的胶体表面布满蠕动的孔洞，无数细小触须如乱发般挥舞，死死粘住海鱼皇的身体——它那原本光滑的鳞片被胶体腐蚀得焦黑卷曲，巨大的身体挣扎间，竟被胶体拉出一道道黏腻的丝，活像被糖浆粘住的笨熊，只剩完好的右眼透着倔强与痛苦。
“海鱼皇！”程唯嘶吼着，挥锹拍死爬到脚边的寄生虫。这些半透明的小虫子只有指甲盖大小，身体里灌满黑褐色的秽液，一旦沾上皮肤就会疯狂钻噬，几名士兵留守时留下的衣物碎片上，已布满密密麻麻的虫洞。核核的黑丝如疯了般抽打寄生虫，可虫子太多，黑丝上很快挂满虫尸，被秽液腐蚀得泛着焦黑，连带着核核的黑球脑袋都耷拉着，像泄了气的皮球。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暗月教主弯刀劈断一根缠向小李的触须，刀刃上的黏液让钢铁都泛起锈迹，“这胶体比沥青还黏，炸药都炸不开，我们根本靠近不了核心！”他话音刚落，污染核心突然剧烈收缩，表面的孔洞瞬间张大，一道墨绿色的汁液如箭般射向程唯，带着浓烈的腥毒，落在岩壁上瞬间腐蚀出一个深坑。
程唯狼狈躲闪，后背撞上石笋，疼得眼前发黑。他看着被胶体越缠越紧的海鱼皇，看着核核颤抖的黑丝，看着小李被寄生虫逼得步步后退，悔恨如钢针般扎进心脏——若不是他一时糊涂往酸梅汤里加泻药，就不会有这场粪水浩劫，不会让海鱼皇落得如此境地，不会让所有人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溶洞里，与这些恶心的怪物死磕。
“红柳！用红柳种子！”小李突然大喊，怀里的种子袋被寄生虫咬破，细小的红柳种子撒落在粪水中，竟瞬间冒出针尖大的绿芽。程唯猛地惊醒——王大爷说过，红柳能在极端环境下生长，根系能吸附污染物，分泌杀菌物质！他立刻抓过小李怀里的种子，又掏出王大爷备好的草药包，将骆驼蓬、白刺粉与种子混合：“核核！用黑丝把这些种子送进核心的孔洞里！”
核核的黑丝瞬间绷紧，小心翼翼地卷起种子团，如一条灵活的长蛇，避开飞舞的触须和寄生虫，朝着污染核心的孔洞飞去。可还没等靠近，就被核心表面的触须缠住，黑丝上的种子团被打散，大部分种子落入粪水中，只有寥寥几颗粘在触须上，发芽后很快被秽液腐蚀枯萎。
“不行！种子需要依附载体！”暗月教主砍断一根触须，看着掉落在地的虫尸，眼睛一亮，“用寄生虫的尸体！它们体内有秽液，能让种子暂时存活，还能被核心吸附！”程唯立刻照做，抓起地上的虫尸，将种子塞进虫尸腹部，再用草药汁浸泡：“核核！这次瞄准核心最大的孔洞！”
海鱼皇像是听懂了，突然爆发出一声咆哮，用尽全身力气扭动身体，巨大的尾巴狠狠拍打水面，掀起的粪浪暂时淹没了核心的触须。核核抓住机会，黑丝卷起虫尸，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核心最大的孔洞，虫尸精准地钻了进去。
几秒钟后，污染核心突然剧烈颤抖，孔洞中冒出细密的绿芽，红柳的根系如疯了般从核心内部向外生长，墨绿色的胶体被根系刺穿，不断涌出黑褐色的秽液，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核心表面的触须疯狂扭动，却在接触到红柳根系的瞬间枯萎，寄生虫也如潮水般退去，被红柳根系分泌的杀菌物质杀死，尸体在水面堆成一层。
“成功了！”小李喜极而泣，红柳的根系越来越茂盛，从核心内部将其彻底瓦解，墨黑色的胶体不断脱落，露出里面缠绕的秽物——那是无数粪便腐殖质、魔化生物的残肢，还有最初引发污染的、带着泻药残留的酸梅汤陶罐碎片。海鱼皇终于挣脱束缚，虚弱地游到岸边，身上的腐蚀伤口在红柳根系的净化下，竟慢慢止住了流血。
程唯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看着水潭中不断生长的红柳，根系如一张巨大的绿网，将粪水中的污染物不断吸附，原本墨黑色的秽水竟开始缓慢变清，虽然依旧浑浊，却已没有了之前的腐蚀性，空气中的恶臭也淡了许多。“我们……暂时安全了？”小李试探着舀起一瓢水，水中的寄生虫已死绝，只剩下细小的红柳根须。
暗月教主靠在岩壁上，弯刀插在地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至少，污染源头被控制住了。这些红柳会慢慢净化地下暗河，外面的粪水汪洋也会逐渐消退。”核核的黑丝轻轻搭在程唯肩头，黑球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像是在庆祝胜利。海鱼皇则趴在岸边，闭着眼睛休息，完好的右眼偶尔睁开，看向水潭中的红柳，带着一丝感激。
可就在这时，水潭中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被红柳根系瓦解的污染核心碎片中，一块拳头大的黑色胶体竟没有被根系吸附，反而在水中快速游动，如一条灵活的黑鱼，朝着溶洞深处的暗河通道游去。
“不好！那碎片有活性！”程唯猛地站起来，抓起铁锹就想追。暗月教主一把拉住他：“别冲动！那碎片带着残留的污染，速度又快，我们追不上。而且溶洞深处情况不明，说不定还有其他变异生物。”程唯看着那黑色碎片消失在暗河通道深处，心急如焚：“如果它逃出去，又会在其他地方形成新的污染核心，我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海鱼皇突然睁开眼睛，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朝着暗河通道的方向游去。核核的黑丝也指向通道，像是在说“我也去”。程唯看着它们，又看了看水潭中不断生长的红柳，心里陷入两难——留下，能继续守护红柳，确保污染源头彻底净化；追上去，或许能阻止碎片形成新的污染，但风险极大，溶洞深处可能暗藏杀机。
“赵峰和王大爷还在上面等着我们。”小李提醒道，“我们已经耗尽了炸药和大部分草药，就算追上去，也未必能对付那碎片，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不如先回去，带上足够的装备和草药，再回来追查碎片的下落。”程唯点点头，知道小李说得对，他看着暗河通道的方向，眼神坚定：“好！我们先回去，等净化工作稳定下来，再彻底追查这碎片，绝不能让它再引发新的污染！”
众人搀扶着海鱼皇，顺着裂隙往回走。一路上，他们发现红柳的根系已经顺着裂隙向上生长，原本被污水浸泡的岩壁上，竟冒出了细小的绿芽，空气中的恶臭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红柳枝叶的清香。程唯看着这些顽强生长的红柳，心里感慨万千——在这场由他引发的灾难中，是这些看似柔弱的植物，给了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