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正中央，只有一个古铜色的罗盘。罗盘的刻度并非数字或文字，而是一些无法辨认的，扭曲的符号。
陈博士的助手停下了脚步，他没有权限再往前。
龙主任从陆渊身边走过，站到了门的另一侧。
陈博士伸出他那只干枯得只剩骨头的手。
龙主任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只手，一只苍老，一只强健，同时按在了那个古怪的罗盘上。
“嗡——”
罗盘的指针，开始疯狂地旋转，快到出现了一片残影。它没有发出任何机械转动的声音，只有一种让人心头发慌的低频共振。
韩清手腕上的战术终端屏幕闪烁了几下，然后黑屏了。
【警告：检测到强规则干扰。本地逻辑协议已失效。】
指针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它颤抖着，指向了两个符号之间的……一个空白的位置。
一个不存在的方位。
“咔嚓。”
厚重得足以抵挡核爆的合金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
门后的景象，让雷动和王胖子同时停住了脚步。
没有档案柜。
没有服务器。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空旷得让人心悸。穹顶高不见顶，隐没在黑暗里。
空间的中央，一个个透明的立方体容器，悬浮在半空中，就像是凝固在时间里的气泡。它们缓缓地，以一种违背物理定律的轨迹，绕着一个看不见的中心旋转。
每一个容器里，都陈列着一件东西。
不是文件。
不是数据芯片。
那是一些……遗物。
陈博士操控着轮椅，滑入了这个诡异的“展厅”。
“他们说，‘尖刀连’蒸发了。他们错了。”
陈博士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他们没有蒸发。他们只是……碎了。”
他的轮椅，停在了一个容器前。
容器里，是一个锈迹斑斑的军用水壶。它就那么悬浮着，壶嘴固执地，永远指向上方。
“李卫国，机枪手。山西人。他的阵地被从天而降的岩石砸穿，他掉了下去。这是我们三十年后，在一个南美洲的洞穴底部找到的。当时它就这么指着洞口，怎么摆都一样。”
轮椅滑向下一个。
里面是一枚黄铜弹壳。弹壳的表面，还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暗红色。
“赵铁柱，爆破手。他负责断后。为了让他母亲安心，他每次任务都会带一枚他母亲在庙里求的护身符子弹。我们找到它的时候，它还在自行发热。一百年了，它一直是热的。”
陈博士的轮椅继续移动，像一个最尽职的，也是最悲伤的导览员。
他指向下一个。
一本翻开的日记。无论容器如何旋转，那本日记都始终翻开在同一页。上面用钢笔，密密麻麻，一遍又一遍，只写着同一个名字。
“周文。通信兵。他负责记录阵亡名单。他……”
陈博士没有说下去。
王胖子已经脸色惨白，他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一个人在日记里，反复书写自己的名字。
“这些，就是‘回响’。”陈博士说，“‘尖刀连’失踪的士兵们，在之后的一百年里，以各种方式，在世界各地留下的，唯一的痕迹。”
“每一个，都代表一个我们的战友。以一种扭曲的，我们无法理解的物理规则，留下的‘签名’。”
他停了下来，轮椅转向陆渊。
“这些‘回响’一直很微弱，很稳定。像风中的残烛，随时会熄灭。”
“直到你回来，陆渊。”
“你从那个‘深渊’里回来之后，全球所有已知地穴的能量指数，在三个月内，平均上浮了百分之十二。这些‘遗物’的共鸣强度，增加了百分之三十。”
陈博士的呼吸急促起来，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那种疯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