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叔那句关于“好泥浆”的提醒,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林向阳心头。
他看着累瘫在地的弟妹和那堆来之不易的碎砖,明白修屋之路仍障碍重重。
黄泥和麻刀,确实是大问题,但眼下,还有更迫在眉睫的危机需要应对。
兄妹四人将砖头艰难地挪进院里角落堆放好,已是筋疲力尽。
林向阳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能量:0.40\/10】的提示冰冷地昭示着他的极限。
他强撑着给弟妹们熬了锅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喝下,自己却几乎食不下咽,并非不饿,而是身体的虚弱和心头的压力让他胃里像是塞了块石头。
翌日清晨,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嚣将林向阳从浅眠中惊醒。
院外传来邻居们急促的脚步声和惶急的议论声,间或夹杂着“粮食”、“涨价”、“抢光了”之类的字眼。
他心中一凛,猛地坐起身。
因为短暂的休息和进食,能量似乎恢复了一丝丝,跳到了【0.43\/10】,但这微不足道的恢复根本无法带来任何安慰。他侧耳细听,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大哥,外面怎么了?”
林晓梅也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小声问道。
卫国和晓雨也迷迷糊糊地醒了。
“没事,你们再躺会儿,我出去看看。”
林向阳安抚了一句,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刚走到院中,就见孙婶挎着个空篮子,一脸焦急地往回走,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一下子涨了三成!还排不上号!”
“孙婶,出什么事了?”林向阳连忙上前问道。
孙婶见到他,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一拍大腿:“哎呦!向阳啊!可了不得了!粮站和合作社那儿的细粮都快抢疯了!说是南边发大水,运不过来了,粮价一下子蹦高了三成!就这,拿着钱都未必买得着!粗粮也跟着涨!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粮价飞涨?林向阳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段历史他有些模糊的印象,似乎是局部地区的短期波动,并非全国性的长期粮荒。
但在这个信息闭塞的年代,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引发恐慌性的抢购。
果然,他目光扫向大院门口,只见不少住户都行色匆匆地往外跑,脸上带着恐慌和急切,显然是听到风声赶去抢购或者打探消息的。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又带着几分刻意煽动的声音在院门口响了起来,是王翠花!
她正拉着几个面露慌色的邻居,唾沫横飞地嚷嚷:“……可不是嘛!我家那口子昨儿个晚上就听说了!这粮价啊,还得涨!说不定过两天翻一番都不止!现在不抢,等着饿死啊?赶紧的,有多少钱拿多少钱,能买多少是多少!藏好了,往后可是能救命的!”
她一边说,那双精明的三角眼一边不怀好意地瞟向林家的方向,声音拔得更高:“有些人家啊,别以为得了口铁锅就了不起了!这年头,粮食才是硬道理!没粮?等着哭吧!别到时候又舔着脸想占别人家便宜!”
她这话指桑骂槐,分明是针对林家。
那几个被她拉住的邻居被她说得更加慌乱,连连点头,也顾不上多话,急匆匆地就往粮站方向跑。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王翠花的煽风点火下,迅速在大杂院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