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雨则紧紧抱着大哥的腿，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门口。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女人尖利的抱怨声。
“干什么呀？街道办就能随便叫人了？我们家春苗乖着呢，肯定是那林家小丫头自己不小心划破了包，赖我们头上！”
门被推开，胡春苗被她母亲——一个颧骨很高、嘴唇很薄、穿着藏青色棉袄的中年妇女——半推半搡地拉了进来。
胡春苗脸上明显带着不情愿和一丝慌乱，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屋里的任何人。
胡母一进来，目光就扫到了桌上的破书包和林晓梅的狼狈样，立刻先声夺人：
“哎呦！李主任！您看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小孩子家家打打闹闹不是常有事吗？怎么还闹到您这儿来了？肯定是有误会！”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掐了胡春苗胳膊一下，暗示她别乱说话。
李爱华没理会她的咋呼，目光直接看向胡春苗，声音平静却带着压力：“胡春苗，你说说，下午在院门口，是不是你推了林晓梅？还把她书包划破了？”
胡春苗被她妈掐得疼了，又害怕李主任，嘴一扁，带着哭腔狡辩：“我没有！我就是跟她闹着玩……是……是她自己没站稳摔的！书包……书包是不小心刮到石头上了！不是我划的！”
“你胡说！”
林晓梅猛地抬起头，眼泪又涌了出来，激动地反驳，“就是你推的我！也是你抢走书包，和他们一起踢！就是你弄坏的！”
“我没有！你冤枉人！”胡春苗尖声叫着，躲到她母亲身后。
胡母立刻像护崽的母鸡一样张开胳膊，声音拔得更高：“听见没！李主任！我们家春苗说了不是她！林家丫头，小小年纪怎么血口喷人呢？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弄坏了，想讹我们？”
眼看就要变成毫无意义的口水仗和泼妇骂街。
李爱华的眉头越皱越紧，这种情况最难处理，各执一词，没有证据。
“都安静！”她猛地一拍桌子，镇住了场面。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李爱华目光锐利地扫过胡春苗和林晓梅，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林向阳身上：“向阳，你说书包是胡春苗故意划破的，除了晓梅的说法，还有别的证据吗？”
胡春苗和她母亲脸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神色，认定林家拿不出证据。
林向阳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他没有看胡春苗，而是低头，轻轻摸了摸小妹晓雨的头发，声音异常温和：“晓雨，别怕，告诉李主任，你下午在院子门口，看到了什么？那个推姐姐的坏姐姐，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那个最不起眼、最胆小的六岁小女孩身上。
胡母嗤笑一声：“呵，问这么个小不点？她能知道什么？吓都吓傻了！”
李爱华也带着些许疑虑看向林晓雨。
林晓雨被这么多大人注视着，吓得往大哥腿后缩了缩，小脸发白。
林向阳蹲下身，平视着她，眼神充满鼓励：“晓雨最棒了，眼睛最亮了，是不是？告诉大哥，也告诉李主任，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蓝色的东西？”
“蓝色的东西”几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晓雨记忆的闸门。
她怯生生地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一脸凶相的胡母和眼神闪烁的胡春苗，最后看向面容严肃但似乎可以信任的李主任。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大哥的衣角，细弱蚊蚋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却清晰地吐出了句子：
“那个……坏姐姐……推姐姐……抢包包……”
她伸出小手指，指向躲在母亲身后的胡春苗，然后努力比划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往上一点的位置，
“她的……袖子这里……蓝蓝的……湿湿的……亮亮的……”
她歪着小脑袋，努力回忆着那个颜色的名字，终于想了起来，眼睛微微一亮，肯定地说：
“像……像大哥画图的颜色……蓝墨水！”
“蓝墨水”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骤然在办公室里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