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沦陷的消息,如同一声丧钟,重重敲在凌岳和所有巴州核心成员的心头。那份由“察事厅”拼死送出的、字字泣血的战报,在帅府议事厅内传阅,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襄阳城头的烽烟与血泪。
“……城破之日,吕文焕将军自焚殉国,守军大部战死,百姓遭屠……蒙元纵兵劫掠十日,烟火蔽天,江水为之赤……阿术下令将罹难军民头颅筑为‘京观’于城外,高十丈,望之胆寒……”
苏婉清读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冉琎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国之柱石,轰然崩塌!江南门户已开,这大宋……这大宋……”
就连一向冷静的墨衡,也死死攥紧了拳头,眼眶泛红。李清菡更是面色惨白,仿佛看到了那尸山血海的惨状。
凌岳静静地坐在主位上,没有说话。他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更清楚襄阳陷落意味着什么——南宋的脊梁,在这一刻,被彻底打断了。历史的洪流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再次证明了其强大的惯性。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如同螳臂当车。即便他拥有超越时代的见识,即便他苦心经营巴州,在这样席卷天下的大势面前,个人的力量依旧显得如此渺小。
但,也仅仅是片刻的无力。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沉浸在巨大悲痛与绝望中的众人,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哭泣与叹息:
“襄阳陷落,是大宋之殇,是华夏之痛。我等悲恸,理所应当。”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但,眼泪洗不净血仇,悲叹换不回山河。”凌岳缓缓站起身,走到厅中,他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仿佛一尊即将出征的战神,“襄阳守了六年,吕文焕将军和万千将士血战到底,他们尽到了军人的职责,无愧于华夏衣冠!他们用生命告诉我们,蒙古铁骑并非不可战胜,汉家儿郎的脊梁,还没有断!”
他猛地提高声调,目光如炬:“而我们巴州,还站在这里!我们还有数万渴望安宁的百姓,还有数千愿效死力的将士!我们脚下,是未被铁蹄践踏的土地!难道我们要坐在这里,哭到蒙古人打上门来,然后将巴州变成第二个襄阳,让这里的父老乡亲也沦为京观下的枯骨吗?!”
“不能!”岳璃麾下幸存的副将,红着眼睛嘶吼出来。
“不能!”冉琎擦去眼泪,挺直了佝偻的脊背。
“不能!”苏婉清、墨衡、李清菡……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眼中燃烧起悲愤的火焰。
凌岳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众人,重重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的小旗簌簌作响:“对!不能!襄阳的血不能白流!我们要把这血仇,这悲愤,化作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