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神蚀魂咒”冰冷的触感烙印在掌心，也烙印在清虚仙尊近乎枯竭的心湖深处。那以悔恨与痛苦铸就的禁符，仿佛吸走了他最后一丝温度，只余下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他缓缓抬眸，视线穿透炼器秘殿的重重禁制，精准地“钉”在那片虚无的阴影之上。尽管那里空无一物，但他知道，她就在那里。那双冰冷怨恨的眼睛，从未离开。
他嘴角那抹苍白而冰冷的弧度缓缓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某种最终的定夺。
心念微动，一道极其隐晦、却蕴含着仙尊本源意志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再次荡向那片阴影。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或沟通，而更像是一种……宣告。
“三日后，子时，堕魔崖。”
意念简短至极，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传递了一个明确的时间与地点。
堕魔崖——那正是百年前，顾倾城金丹被剖后，肉身坠落魔渊的起点！亦是清虚仙尊心中最深的一道伤疤，一处永恒的刑场！
选择此地，其意不言自明！
是忏悔？是挑衅？还是……最终的决断？
意念传递之后，清虚仙尊不再有任何停留，仿佛只是下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通知。他身影一晃，已然消失在炼器秘殿之中。
再现身时，他已回到拂云居。
暖阁内，苏瑶已然“苏醒”，正柔弱无力地倚在榻上，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灵药，小口啜饮着。见到他进来，她立刻放下药盏，挣扎着想要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依赖：“师尊，您去了何处？您的脸色……怎如此苍白？”
清虚仙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深沉得让苏瑶心底莫名一寒，仿佛自己被彻底看透。但他脸上的冰霜却在瞬间消融，换上了惯常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温和。
“无妨，只是处理了一些宗门事务，耗神了些。”他走上前，极其自然地坐在榻边，接过她手中的药盏，亲自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你感觉如何？心口可还疼痛？”
他的动作温柔依旧，声音低沉悦耳，仿佛之前炼器殿中的疯狂、观星台上的对峙、以及方才那冰冷的邀约都从未发生过。
苏瑶怔了一下，旋即顺从地饮下药汁，微微摇头：“多谢师尊挂怀，服了丹药，已好多了。”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逝的异样金光，语气愈发柔弱，“只是……只是总觉得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有我在，不会有事。”清虚仙尊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他放下药盏，指尖溢出温润的仙元，轻轻抚过她的额际，似在安抚，“许是前日雷惊的余悸未消。好生休养，莫要多想。”
他的仙元温暖纯正，细致地梳理着她的经脉，与往常无异。然而，在这温养之下，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禁符之力，却如同最细微的尘埃，悄无声息地随着仙元渡入了苏瑶体内。
这缕力量并未直接触及那深藏在金丹核心的“蚀灵之秽”，而是如同蛛网般，极其隐晦地布散在她经脉与识海的细微节点之上，潜伏下来，无声无息。
苏瑶似乎毫无所觉，甚至舒适地眯了眯眼，如同被顺毛的猫儿，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更加放松地倚进他怀里。
清虚仙尊揽着她，目光却越过她的发顶，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底深处是一片冰冷的死寂与决然。
瑶儿，不，蚀灵之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