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赵炎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的泥浆面具都裂开了几道缝,露出袋子刚才发光了!流光溢彩!绝对是宝贝!还有那符箓!邪门得很!根本不是清洁符!周师兄!别信他!他在演戏!搜他的身!一搜就知!”
“遗物?清洁符?”周队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目光锐利如刀,再次扫视全场。
人证?
赵炎一方三人,一个丹房童子,两个外门弟子,明显是强势一方。陈实,一个扫地的杂役,弱势得不能再弱势。
陈实身上的伤(肩膀青紫、小腿肿胀、脸上划痕)清晰可见,符合被殴打的特征。
赵炎身上的狼狈(泥浆药粉脸、撕裂的裤脚、散落的财物)虽然也惨,但更像是……自己倒霉或者被意外波及?尤其是那撕裂的裤脚和诡异的单腿姿势残留的别扭感,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滑稽,而非被攻击的惨烈。
物证?
地上散落的,明显是赵炎身上的物品——灵石袋、碎药瓶、玉佩。这符合陈实指控的“抢劫未遂”现场!
陈实怀里死死护着的,是一个破旧得看不出原色、边缘磨损的皮质小袋子,怎么看都像是装杂物的旧货,毫无灵气波动,与“流光溢彩的宝贝”相去甚远。
地上那几张灰扑扑、毫无灵光、如同废纸的符箓残片……上面歪歪扭扭的符纹,依稀能辨认出一些基础的除尘、聚尘的轨迹,虽然线条粗糙,但确实像是……低级清洁符箓的风格?而且陈实提到了膳堂老李,似乎也说得通?
逻辑?
一个毫无修为、胆小怕事的杂役胖子,主动去偷窃、攻击一个丹房童子和两个外门弟子?还把人搞得如此狼狈?可能性微乎其微!
相反,一个丹房童子带着两个跟班,在偏僻之地堵住一个落单的杂役,恃强凌弱,意图抢劫其身上“疑似”的财物(哪怕是误会),结果对方慌乱自卫,扔出了几张效果“意外”强力的清洁符,导致自己狼狈不堪……这个逻辑链条,似乎……更顺理成章?
周队长的目光在状若疯魔、指天画地的赵炎,和蜷缩哭泣、死死护着“遗物”的陈实之间来回扫视。他身后的两名巡逻队员,脸上也露出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赵炎的鄙夷。恃强凌弱也就罢了,抢个杂役的破针线包?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真是丢内门弟子的脸!
“赵师弟,”周队长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说他偷窃宗门财物,用邪术害你。证据呢?除了你的一面之词,和他怀里那个……旧针线包?还有地上这些……你自己掉落的物品?”
“我……”赵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提供任何实质证据!那袋子的流光一闪即逝,没人看到!那符箓的邪门效果,巡逻队来的时候已经消失了!现在地上只剩下几张废纸!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抢“清风草”秘方的吧?
“至于你身上的情况……”周队长的目光扫过赵炎撕裂的裤脚和别扭的站姿,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更像是……意外触发某种强力清洁法器的效果?或者……你自己不小心?”最后几个字,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周师兄!不是的!他……”赵炎急得快要吐血,百口莫辩!他指着陈实,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他那张“无辜”的胖脸!
“够了!”周队长一声断喝,打断了赵炎的咆哮。他脸色一沉,身上属于练气后期的威压微微释放,让赵炎三人瞬间感到呼吸一窒!
“现场情况,一目了然!”周队长声音冰冷,做出了裁决,“丹房弟子赵炎,伙同外门弟子张猛(刀疤脸)、李三(三角眼),于宗门僻静之地,无故拦截、殴打杂役弟子陈实,意图抢夺其私人财物(旧皮袋),行为恶劣,已触犯门规!”
他目光如电,扫过脸色煞白的赵炎三人:“念在陈实伤势不重,且赵炎……也受到一定教训(裤脚撕裂),此事暂不提交执法堂严惩。现处罚如下:赵炎,罚贡献点一百点,清扫丹房外围一月!张猛、李三,罚贡献点五十点,清扫演武坪十日!所欠贡献点,三日内缴清!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一百点贡献点!清扫丹房外围一个月!
赵炎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巨大的屈辱和损失让他眼前发黑!他辛辛苦苦攒的贡献点!还要去扫厕所(丹房外围)!还是在所有丹房弟子眼皮底下!
“周师兄!我不服!他……”赵炎还想争辩。
“嗯?!”周队长眼神一厉,威压加重!赵炎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憋得脸色发紫。
“至于你,陈实。”周队长的目光转向依旧蜷缩在灌木丛里、抱着破袋子“瑟瑟发抖”的陈实,语气缓和了一些,“使用‘清洁符’自卫,虽情有可原,但造成同门(赵炎)财物损失(散落物品)和……仪容受损,亦有过失。念你伤势在身,不再看他,转向陈实,语气依旧严厉,但少了几分针对:“陈实!你使用不明符箓,虽为自卫,但造成同门狼狈,物品散落,现场混乱,亦有不当!念你初犯,且情有可原,罚你清扫后山‘鹰愁涧’栈道及周边险峻区域一个月!每日需清扫干净,不得有误!若有差池,加倍严惩!”
鹰愁涧,那是后山出了名的险地,栈道年久失修,紧贴悬崖,山风凛冽如刀,寻常杂役避之不及。
“多……多谢周师兄……明察秋毫……”陈实“感激涕零”,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却又“牵动伤势”,痛呼一声坐了回去,显得更加弱小可怜又无助。
周队长不再多言,对两名队员使了个眼色。两名队员会意,上前一步,冷着脸对赵炎三人道:“三位,请吧!跟我们回去登记处罚,缴纳贡献点!”
赵炎死死地盯着灌木丛里那个“可怜兮兮”的胖子,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知道,今天这哑巴亏,他是吃定了!在巡逻队眼里,他就是一个仗势欺人、抢杂役针线包还把自己搞成小丑的蠢货!
“死……胖……子……”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在巡逻队员冰冷的注视下,强忍着腿部的剧痛和滔天的怒火,一瘸一拐、无比屈辱地被刀疤脸和三角眼搀扶着,跟着巡逻队,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片让他颜面尽失、损失惨重的小径。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消失在地平线。暮色四合,山林陷入一片昏暗的寂静。
小径上,只剩下散落的灵石、碎玉瓶、破符纸,以及……蜷缩在灌木丛阴影里、抱着破旧皮袋的陈实。
直到巡逻队和赵炎三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林间深处,陈实那副“瑟瑟发抖”、“可怜无助”的表情才缓缓敛去。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放松,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个紧贴肌肤、散发着温润暖意的破旧灵兽袋,感受着里面那颗蛋传递过来的、带着浓浓关切和后怕的微弱悸动,又摸了摸自己青紫疼痛的肩膀和肿胀的小腿。
脸上被荆棘划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嘴里是泥土和淡淡的血腥味。
他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无尽疲惫、劫后余生的沙哑感叹:
“爽!真他娘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