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列在广袤而荒凉的戈壁滩上不知疲倦地奔驰了两天两夜。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稀疏的草甸、零星的耐旱灌木,过渡到一眼望不到边的、被风沙侵蚀出无数沟壑的黄土丘陵,最终彻底被无边无际的、只有沙砾和嶙峋碎石的苍茫戈壁所取代。天空呈现出一种近乎残酷的、毫无杂质的湛蓝,太阳明晃晃地悬着,将炽热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空气因为高温而微微扭曲着视野。
车厢内的气氛也随着环境的变迁而愈发肃穆。队员们早已收起了扑克牌,停止了闲谈,开始默默地检查、保养随身携带的(非核心)装备,或者进行一些简单的、不影响伤员的体能保持活动。霍霆深大部分时间依旧在闭目养神,但凌玥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正在逐渐调整,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在沉寂中积蓄着力量。
第三天下午,当夕阳开始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时,军列的速度明显减缓,最终伴随着一阵悠长而沉重的汽笛声,停在了一处看似毫无特点、只有几排低矮破旧红砖平房的荒凉小站。
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沙粒打着旋儿。
“到了,准备下车。到基地后,关于凌玥同志的一切信息保密,归队后不得谈论”霍霆深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但眼神已然恢复了惯有的锐利。
“收到!”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帮助霍霆深转移到一副担架上(他坚持在非必要情况下不用轮椅),并迅速整理好所有行李。
凌玥跟随众人下了车,一股混合着沙土味和干燥热浪的气息扑面而来。站台简陋得几乎只有一条水泥台子,远处那几排红砖房墙上还残留着斑驳的、带着特殊时代印记的标语。
没有停留,两辆覆盖着同样厚重帆布、看不清内部情况的军用卡车早已等候在站台另一侧。众人沉默着登上卡车,车厢内没有座位,大家只能靠厢壁坐下。
卡车发动,离开小站,驶上了一条颠簸不堪的土路。车厢剧烈地摇晃着,尘土不断从帆布的缝隙中钻进来。凌玥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能看到无尽的、被落日余晖染成金红色的戈壁滩,以及远处地平线上起伏的、如同巨兽脊背般的山峦阴影。
大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当天色几乎完全暗下来时,卡车终于减速,停在了一处哨卡前。
即使是夜晚,凌玥也能感受到此地的森严。高高的、带着铁丝网的围墙向两侧延伸,看不到尽头。哨卡由沙包工事和混凝土碉堡构成,探照灯冰冷的光柱来回扫射着前方有限的区域。持枪哨兵的神情冷峻如石雕,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车辆和每一个人。
一名军官上前,与司机低声交谈,核对着厚厚的文件。随后,两名哨兵登上卡车,开始逐一、极其仔细地检查每个人的证件和行李。他们的动作专业而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轮到凌玥时,哨兵接过她递上的《入伍通知书》和调令,在探照灯下反复核对了上面的照片、编号和印章,又仔细检查了她那个简单的行囊,甚至连药材包都打开看了看。整个过程,哨兵没有多余的一句话,只有审视的目光和利落的动作。
检查完毕,哨兵跳下车,对着军官打了个手势。
沉重的、包着铁皮的木质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卡车再次启动,驶入了基地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