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武装部一间临时征用、经过严密检查的办公室内,气氛肃穆。窗帘紧闭,阻隔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声响,只有办公桌上一盏旧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围坐在桌旁的几个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霍霆深靠坐在一张硬木椅子上,左腿打着石膏,搁在另一张凳子上,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军人的风骨丝毫不减。他正对着桌上一个带有加密装置的电话听筒,神情专注而恭敬。
凌玥坐在他侧后方的一张靠背椅上,同样坐姿端正,双手平放在膝上,神色平静。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便装,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洗去了战斗的烟尘,更显得面容清丽,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沉静与锐利,却与她的年龄不甚相符。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略带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老者声音。即使隔着电流,也能感受到那声音主人久居上位、历经风浪的气度。
“……情况,霆深已经大致汇报过了。”老者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实验室摧毁,证据缴获,人员解救,这些都是大功。尤其是那个‘惰神’病毒的情报,价值连城,你们避免了一场可能发生的巨大灾难。”
霍霆深对着话筒,沉声道:“老首长,这是全体参战同志共同努力的结果,更是凌玥同志关键情报和及时救治,才让我们避免了更大伤亡,锁定了胜局。”
“嗯。”电话那头的老者应了一声,话锋随即转向,“凌玥同志,就在你旁边吧?”
“是的,首长。”霍霆深答道,同时示意凌玥。
凌玥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对着电话方向,声音清晰而平稳:“老首长,您好,我是凌玥。”
“凌玥同志,你好啊。”老者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霆深的报告里,关于你的部分,写得很详细,也很……令人惊讶。”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电话里传来轻微的纸张翻动声,似乎他正在看着什么资料。
“精通古医术,能金针渡穴,吊住垂死之人的性命;身手不凡,能孤身潜入龙潭虎穴,获取核心情报;心思缜密,观察入微,还能辨识连专业军医都棘手的毒气……”老首长缓缓列举着,每说一项,语气中的惊叹便多一分,“一个插队的女知青,拥有这样的本事。凌玥同志,能告诉我,你这一身能耐,究竟是从何而来吗?据我们初步了解,你养父母家,似乎并无此等传承。”
来了。最核心的问题。
凌玥的心跳平稳如常,她知道这一刻无法回避。她看了一眼霍霆深,霍霆深也正看着她,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回老首长,”凌玥的声音依旧平静,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用一种坦诚的语气道出,“我亲生父母,据养家所言,早年是行走四方的郎中,兼修一些强身健体的古法拳脚。他们失踪得早,只留下几本残缺的医书和手札,还有一位暗中关照我的老师傅,教了我一些皮毛。后来老师傅也云游去了。这些本事,都是我自己照着医书手札琢磨,加上老师傅指点,以及……在山里采药时,自己摸索练出来的。”
她将一切推给了早已“失踪”的亲生父母和一位“云游”的师傅,以及自身的“天赋”和“努力”。在这个信息闭塞、许多传承隐秘的年代,这样的解释虽然模糊,却恰恰最难被证伪,也留下了一丝神秘色彩。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声。
霍霆深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