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封信,如同三支淬了毒的箭矢,从不同角度射向同一个靶心。她相信,只要其中任何一封引起重视,等待马副主任的,都将是灭顶之灾。
写完后,她仔细检查了每一封信,确保字迹、用语都没有留下任何可能关联到自己的特征。墨水是最普通的那种,信纸和信封也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无从追查。
她用不同的方式封好信,然后在秘境中,利用时间流速差,耐心等待墨迹彻底干透。
待到外界时间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她重新出现在公共厕所的隔间里,仿佛只是解决了个人问题。她将三封信小心地藏在衣服内侧不同的口袋里,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她没有选择离家最近的邮筒,而是利用去街道办“办事”的路线,规划了三个不同的投递点。一个在城东的工人文化宫附近,一个在城西的菜市场入口,还有一个在南边的客运站旁。这三个地方人流量大,邮筒使用频繁,难以追踪投信人。
她如同一个真正的、为前途奔波的下乡青年,穿行在七十年代初略显灰暗却充满特定时代活力的街道上。在每一个选定的邮筒前,她都趁着无人注意的瞬间,迅速将对应的信件投入其中,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一丝迟疑和慌张。
当最后一封信滑入邮筒,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时,凌玥的心境没有丝毫波澜。她只是冷静地确认了任务完成,如同完成了一次日常的情报传递。
在街道办,她确实简单地询问了下乡手续的流程,表现得符合一个即将离城青年的身份。办完事,她甚至还用身上仅有的几毛钱,在供销社排队买了两个最便宜的黑面馒头,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回到凌家时,已是晌午。王春花果然没有买到肉,正黑着脸在厨房摔打锅铲。见到凌玥回来,又是一通指桑骂槐。
凌玥默默地将一个黑面馒头放在灶台边,算是自己的午饭,然后便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她知道,风暴已经离港。那三封匿名信,此刻正躺在不同的邮筒里,等待着邮递员将它们送往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地方。
她只需要耐心等待,看着那柄借来的“刀”,如何精准地落下,将她前行道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连同它试图庇护的凌家,一同斩得粉碎。
接下来的几天,她依旧是那个沉默的、受气的凌玥。但她比任何人都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关于区革委会和马副主任的任何风吹草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凌家的好戏,才刚刚拉开第二幕。而她,将是这场戏唯一的导演和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