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书澜凝神感知,轻声道:“此地气机被九幽大阵引动,紊乱中带着邪异,很多原有的平衡被打破了。大家务必更加小心。”
众人心中凛然,前行速度放缓了许多。徐楠亦凭借对基础结构的熟悉在前引路,萧少峰则凭借其超凡的洞察力和在权谋场、战场上历练出的对危险的直觉,不断指出可能存在的陷阱。赵青山则成了队伍的强力破障者,遇到无法避开的落石机关或突然降下的断龙石,便由他爆发出惊人的神力,或一拳轰碎,或硬生生托住,为众人开辟道路。
甬道尽头,是一个较为开阔的方形墓室。墓室中央有一个干涸的水池,池底雕刻着复杂的星图。四周立着几尊面目狰狞的石兽雕像,兽眼似乎是用某种黑色宝石镶嵌,在火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这里……感觉好奇怪。”江怀柔轻声说道,下意识地靠近了赵青山。她身为医者,感知生命气息最为敏锐,此刻却感觉不到丝毫生机,只有一股沉甸甸的死寂和压抑。
韩书澜走到水池边,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星图。“这是模拟周天星斗的运转,但……轨迹是逆行的。”她指尖划过一道刻痕,“逆乱阴阳,这是邪阵汲取力量的常见手法。看来这里是一个辅助的能量节点。”
突然,岑雨柔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双手抱头,显得十分痛苦。徐楠亦立刻扶住她:“雨柔,怎么了?”
“声音……好多声音……在哭……”岑雨柔眼神涣散,身体微微颤抖。
韩书澜神色一凝:“是残存的怨念和魂力碎片被大阵汇聚于此,影响了魂体刚刚归位的她。怀柔,清心丹!”
江怀柔连忙取出丹药,喂岑雨柔服下,同时施以金针,稳定她的心神。徐楠亦紧紧握着岑雨柔的手,眼中满是心疼与焦急。
就在这时,那几尊石兽雕像的眼睛,猛地亮起了幽幽的红光!
“戒备!”萧少峰低喝,瞬间挡在了韩书澜身前。
赵青山也踏前一步,将江怀柔和岑雨柔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那些“活”过来的石兽。
“吼——”低沉的、并非生物发出的咆哮声在墓室中回荡。四尊石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僵硬的身体发出“咔咔”的声响,缓缓转动头颅,猩红的目光锁定了闯入者。它们的身躯是由坚硬的青石雕成,爪牙锋利,动作虽略显迟缓,但每一步踏出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力量显然不容小觑。
“是守墓傀儡!被邪阵能量激活了!”徐楠亦拔出长剑,剑身映着火光,流淌着寒芒。
一尊虎形石兽率先发难,猛地扑向距离最近的赵青山。赵青山不闪不避,暴喝一声,全身肌肉贲张,运足力气,一拳迎了上去!拳风呼啸,竟带起了隐隐的风雷之声。
“轰!”
拳石交击,发出一声闷响。那石虎被赵青山这蕴含恐怖神力的一拳打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碎石飞溅,胸口处出现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纹。然而,它晃了晃脑袋,眼中的红光闪烁了几下,竟又挣扎着站了起来,行动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好硬的石头!”赵青山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拳头,咧嘴道。
与此同时,另外三尊狼形、豹形、熊形石兽也分别冲向其他人。萧少峰身法如鬼魅,避开豹形石兽的扑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软剑,剑光如毒蛇吐信,精准地点在石兽关节连接处,发出“叮叮”的脆响,虽然未能立刻将其破坏,却明显迟滞了它的动作。
徐楠亦剑法卓绝,招式精妙,与狼形石兽缠斗在一起,剑光缭绕,不断在石兽身上留下深深的剑痕,但同样难以一击致命。
那熊形石兽则迈着沉重的步伐,冲向看起来最弱的江怀柔和状态不稳的岑雨柔。
“休想!”赵青山见状,不顾身后虎形石兽的再次扑来,大步跨前,如同蛮熊冲撞,合身撞向那熊形石兽!
“嘭!”
一声巨响,两个“庞然大物”撞在一起。赵青山凭借冲势,竟将那熊形石兽撞得一个趔趄,向旁歪倒。但他自己也因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被身后追来的虎形石兽一爪扫在肩头。
“嗤啦——”衣帛撕裂,赵青山肩头出现几道血痕,火辣辣地疼。他闷哼一声,反手一拳砸在虎形石兽的头颅上,将其逼退。
“青山!”江怀柔惊呼,手中金针已然出手,数道寒芒精准地射向那熊形石兽的“眼睛”——那红光的来源。
“噗噗”两声,两枚金针没入宝石,那熊形石兽眼中的红光顿时黯淡下去,动作也变得僵硬迟缓起来。
“它们的核心在眼睛!或者类似的控制枢纽!”江怀柔急忙喊道。
得到提示,萧少峰和徐楠亦立刻转变策略。萧少峰身形飘忽,软剑如同拥有了生命,专门寻隙刺向豹形石兽的眼部。徐楠亦剑势一变,更加凌厉迅疾,剑尖颤出点点寒星,笼罩向狼形石兽的头部。
赵青山更是直接,他怒吼一声,不再留手,双拳如同重锤,狂风暴雨般砸向虎形石兽的脑袋。
“砰!砰!轰!”
在三人有针对性的猛攻下,三尊石兽眼中的红光相继熄灭,变回冰冷的雕像,轰然倒地。那被江怀柔金针所伤的熊形石兽,也被赵青山补上一拳,彻底碎裂。
墓室内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有众人略显急促的喘息声。赵青山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江怀柔立刻上前为他清理、上药、包扎。岑雨柔在丹药和金针的作用下,情绪稳定了许多,但脸色依旧苍白,紧紧靠着徐楠亦。
“这些傀儡不算最强,但胜在不畏疼痛,不知疲倦。越往里,恐怕遇到的阻碍会越强。”徐楠亦看着地上的碎石,沉声道。
萧少峰走到一尊碎裂的石兽旁,用剑尖拨动了一下内部结构,发现了一些残留的、闪烁着微弱邪异能量的符文。“云遮半不仅激活了它们,还进行了强化。速战速决,拖延不得。”
休整片刻后,众人继续深入。穿过这间墓室,前方出现了三条岔路。每条岔路都幽深不知通向何方,空气中弥漫着相似的危险气息。
“走哪条?”赵青山看向徐楠亦和韩书澜。
徐楠亦皱眉:“我平日只在最外围区域活动,偶尔进入外层墓室祭奠,从未深入至此。这三条路,我并不熟悉。”
韩书澜闭上双眼,双手在胸前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指尖有淡淡的乳白色光华流转。她在感知此地气机的流动方向。片刻后,她睁开眼,指向中间那条路:“这里的死气最重,但死寂之中,隐有一线极其微弱的生机流转,与雨柔姑娘的魂息有细微共鸣。阵眼和雨柔姑娘的肉身,很可能都在这个方向。不过,这条路的气息也最为凶险。”
“既然方向明确,再凶险也要闯一闯。”萧少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众人点头,毅然选择了中间那条岔路。
这条甬道比之前更加狭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色彩斑斓的苔藓,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勉强提供了一些照明,却也让环境显得更加诡异。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闻之令人头脑微微发晕。
“小心,这香气有毒瘴!”江怀柔立刻提醒,并从药囊中取出解毒药丸分给众人,“含在舌下,可抵瘴气。”
含了解毒丸,那眩晕感果然消退。但前行不久,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
“嗯?怎么……怎么回到将军府了?”赵青山忽然停下脚步,眼神有些迷茫地看着前方。在他眼中,狭窄的甬道变成了宽阔的演武场,周围是熟悉的营房和旌旗。
“青山哥哥,你看我采的草药……”江怀柔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却带着一丝不真实的缥缈。她看到自己回到了药王谷,谷中百花盛开,师尊正微笑着向她招手。
徐楠亦则握紧了剑,眼神锐利地看向空无一物的前方:“魔教的妖人!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逼迫他与岑雨柔分离的那些正道长辈和魔教长老。
而岑雨柔则害怕地蜷缩起来,口中喃喃:“不要……不要过来……楠亦哥哥救我……”她似乎又回到了被魔教抓回,承受刑罚的场景。
萧少峰的定力最强,他眼中只是闪过一丝波澜,仿佛看到了金銮殿上的波谲云诡,看到了韩书澜在他怀中“死去”的那一幕,但他很快冷哼一声,眼神恢复清明:“是幻阵!守住灵台清明,眼前皆为虚妄!”
韩书澜同样迅速摆脱了幻境的影响,她看到的是家族覆灭时的惨状,但强大的心志让她立刻意识到这是幻觉。她双手快速结印,清叱一声:“破妄!”
一道柔和的白光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水波般拂过众人。周围的幻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荡漾起来,演武场、药王谷、敌人、刑罚场景……纷纷破碎、消散,重新露出了阴森狭窄的甬道。
赵青山、江怀柔、徐楠亦和岑雨柔相继回过神来,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心有余悸。
“好厉害的幻阵!无声无息,直指人心弱点。”江怀柔后怕道,若非韩书澜及时破阵,后果不堪设想。
“这幻阵借助了此地积聚的阴气和怨念,以及我们每个人心中的执念与阴影。”韩书澜面色凝重,“前面恐怕还有更多考验。”
果然,接下来的路程,他们接连遭遇了各种诡异的阵法。有时是突然陷入重力倍增的区域,每一步都如同背负山岳;有时是陷入迷踪阵,明明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却总是在原地打转;有时还会遭遇无形无质、却能直接攻击精神的怨念冲击。
每一次,都依靠团队的力量化险为夷。韩书澜负责识别阵法本质、寻找生门或破阵关键;萧少峰洞察力惊人,往往能率先发现阵法的细微破绽;赵青山以力破巧,在需要强行突破时展现无双勇力;徐楠亦剑法超群,负责清除阵法衍生出的实体或能量体攻击;江怀柔则时刻关注众人的状态,及时救治伤势、驱除负面状态,她的金针甚至能在关键时刻干扰阵法能量的流转;而岑雨柔,随着不断深入,她魂体与肉身的联系似乎在被缓慢拉近,偶尔会凭借对自身魂力的微妙感应,指出一些隐藏的危险或正确的方向。
七人各展所长,互相扶持,虽然过程惊险万分,身上也添了不少伤痕,但终究一步步穿透了重重阻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个时辰,却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征战。前方的甬道终于到了尽头,一扇巨大的、紧闭的石门挡住了去路。
这石门与之前所见截然不同。它通体呈暗金色,上面雕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图案,充满了古老而磅礴的气息。在石门的中央,有一个复杂的凹槽,形状奇特,似乎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而此刻,石门表面流转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粘稠如墨的黑色能量,这能量与整个古墓的邪阵气息同源,却更加凝练、强大。它像是一层活着的封印,不断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门缝之中,隐隐透出一丝冰寒彻骨的气息,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与岑雨柔同源却微弱得多的魂力波动。
“就是这里了。”韩书澜肯定地说道,目光落在石门的黑色能量封印上,“阵眼核心,以及雨柔姑娘的肉身,应该都在门后。但这封印……很强,是九幽大阵力量的核心体现之一。”
徐楠亦激动地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石门,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内部的情形。“雨柔……”
赵青山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臂,看着那层不祥的黑色能量,皱眉道:“这玩意,怎么弄开?硬砸吗?”
萧少峰仔细观察着石门和封印,又看了看周围的墙壁,缓缓道:“硬闯恐怕会引发更强烈的反噬。这封印与整个大阵相连,力量源源不断。需要找到正确的方法,或者……以更强的力量,瞬间将其击破,在其与大阵的联系恢复前,打开石门。”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韩书澜和徐楠亦身上。韩书澜精通玄术,或许有破解之法。而徐楠亦,作为守墓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韩书澜走近石门,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黑色能量。指尖刚一接触,一股冰寒刺骨、充满怨毒与吞噬意念的力量立刻顺着手指蔓延而上,她立刻缩回手,指尖已然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霜,隐隐有被侵蚀的迹象。
“好阴邪的力量!”她运转玄功,指尖白光闪烁,才将那黑霜驱散。“这封印不仅蕴含强大的阴性能量,还融入了极强的诅咒和灵魂禁锢之力。强行攻击,不仅会遭受能量反冲,还可能被诅咒缠身,甚至伤及魂魄。”
徐楠亦看着石门中央的凹槽,沉默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块半圆形的玉佩,材质温润,色泽乳白,上面雕刻着祥云图案,与石门凹槽的一部分形状隐隐吻合。
“这是……我当年与雨柔定情时,送给她的玉佩。”徐楠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跳下绝情崖时,这玉佩也随之碎裂,我只找到了这一半。另一半,可能在她身上,或者……遗失了。”他拿着玉佩,尝试性地靠近石门凹槽。
那半块玉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散发出微弱的柔和白光。石门上的黑色能量一阵剧烈翻涌,仿佛受到了刺激,但并没有消退的迹象。凹槽的另一半,依旧空缺。
“看来,需要完整的信物,或者……另一种意义上的‘钥匙’。”萧少峰若有所思。
韩书澜沉吟道:“这封印的核心是灵魂禁锢,而它的存在,是为了维持阵眼,同时禁锢雨柔姑娘的魂魄。或许……需要与之同源,但又本质更高的力量,或者……最纯粹的情感力量,才能撼动它。”
她的目光看向了徐楠亦,又看了看状态依旧不佳,但眼神始终离不开石门的岑雨柔(魂)。
徐楠亦握紧了手中的半块玉佩,眼中闪过决绝。他走到石门面前,无视那翻涌的黑色能量带来的压迫感,将手掌缓缓按在了冰冷的石门上。
“雨柔,”他低声呼唤,声音不大,却蕴含着数年积压的思念、悔恨、痛苦与不曾熄灭的爱意,“我来了。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绝不会再放开你。”
他闭上眼,将全身的精气神,将所有的情感,都凝聚在这一按之上。那半块玉佩在他掌心,白光似乎明亮了一丝。
就在这时,被江怀柔扶着的岑雨柔(魂)忽然挣脱了搀扶,踉跄着走到徐楠亦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将虚幻的手掌按在了石门上。
没有实体接触的声音,但当她的手掌落下时,门上的黑色能量猛地一滞!
紧接着,徐楠亦那半块玉佩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白光!而岑雨柔(魂)的掌心,虽然空无一物,却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与之共鸣。她那虚幻的身体内,一丝微不可查、却坚韧无比的灵光,透过手掌,与徐楠亦的白光,与那半块玉佩连接在了一起。
爱,或许不能直接破除万法。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刻,由至真至诚之情所引动的灵魂共鸣,确实能撼动那些基于负面情绪和灵魂禁锢的邪法。
“咔……咔嚓……”
一阵细微的、如同冰面碎裂的声音响起。石门中央,那粘稠如墨的黑色能量封印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裂纹迅速蔓延,越来越多,如同蛛网般扩散开来!
“有效!”赵青山惊喜道。
“还不够!”韩书澜立刻道,“这只能暂时削弱封印,无法持久!青山大哥,少峰,趁现在!”
无需多言,赵青山和萧少峰同时动了!
赵青山深吸一口气,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爆响,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虬龙游动,他将所有的力量凝聚于右拳,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强弓,猛地一拳轰向那布满裂纹的封印中心!
“开!”
拳出,如陨星坠地,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
与此同时,萧少峰身形如电,软剑收起,双掌齐出,并非硬撼,而是精准地拍向裂纹最密集的几个节点。他的掌力阴柔却极具穿透性,如同水银泻地,沿着裂纹缝隙渗透进去,从内部瓦解封印的结构!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墓道中回荡!石门剧烈震动,上面的黑色能量封印在赵青山那霸烈无匹的一拳和萧少峰巧妙的内劲破坏下,终于承受不住,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飞舞的黑色光点,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失去了封印的阻挡,那扇沉重的暗金色石门,在赵青山余力的推动下,发出“嘎吱”一声沉重的呻吟,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精纯、蕴含着庞大能量波动的气息,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门后,就是最终的目的地——九幽大阵的核心阵眼,以及岑雨柔肉身所在之地。
七人的目光,齐齐投向那门后的黑暗,最终的战斗,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