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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破碎的真相(1 / 2)

第30章:破碎的真相(一)

废弃的老宅,像一具被岁月掏空的骸骨,矗立在城市遗忘的角落。蛛网在墙角织就灰色的幔帐,灰尘在从破败窗户透进来的稀薄光线下无声飞舞。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木料、潮湿的墙皮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过往的沉闷气息。

萧悦知站在客厅中央,呼吸急促,身体仍因方才记忆陷阱引发的剧烈幻觉而微微颤抖。那些被强行唤醒的片段——尖锐的哭喊、灼人的火光、扭曲的人影——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神经,几乎要将她拖入疯狂的深渊。是叶枫临,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胳膊,那坚定而略带冰凉的触感,以及他低沉急促的呼唤,成了将她从崩溃边缘拉回的现实锚点。

“我…没事。”她哑声说,挣脱了他的手,不是因为抗拒,而是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稳。目光却无法从这间布满灰尘的屋子移开。这里,曾经是她的家。每一寸斑驳的地板,每一片剥落的墙纸,似乎都潜藏着被封存的记忆。

叶枫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侧半步远的位置,像一道警觉的影子。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评估着任何可能残留的危险,但更多的注意力,始终停留在萧悦知身上。他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看着她眼中翻涌的痛苦与迷茫,那双总是深邃难辨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似是怜悯,又似是感同身受的痛楚。

“他把我引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用幻觉击垮我。”萧悦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恢复平日的冷静,尽管指尖仍在发冷,“这里一定有他想要我找到的东西。或者说,‘父亲’想让我发现的东西。”

“记忆是武器,也是陷阱。”叶枫临的声音低沉,“但有时候,最致命的武器,就藏在最痛苦的真相里。小心分辨,萧悦知,哪些是你的记忆,哪些是他们想让你‘记得’的。”

他的提醒让她心头一凛。是啊,“知我”计划的核心就是玩弄记忆与认知。这满屋子的触发装置,不正是为了扭曲她的判断吗?然而,有一种直觉,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牵引,告诉她,这栋房子里,埋藏着未被篡改的、最初的真实。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移动,避开地面上散落的碎屑和杂物。客厅、厨房、她童年短暂的卧室……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又仿佛加速腐败。她凭着一种模糊的本能,走向父母生前的主卧室。

房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冗长的哀鸣。卧室比外面更加昏暗,家具保持着多年前的布局,只是都蒙上了厚厚的尘埃。一张老式的双人床,床头柜,一个带着椭圆形镜子的梳妆台,以及一个靠墙摆放的、深色木质大衣柜。

萧悦知的目光首先落在梳妆台上。镜面已经模糊,映出她和她身后叶枫临朦胧的身影,如同隔世的幽灵。台面上散落着一些早已干涸的化妆品瓶子,和一把失去光泽的木梳。没有特别之处。

她的视线转向床头柜。抽屉里只有一些零碎杂物,几枚生锈的硬币,一支空了的药瓶。失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最后,她走向那个大衣柜。柜门紧闭,铜制的把手锈迹斑斑。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用力拉开。

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柜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件孤零零的旧衣服挂在里面,布料脆弱得一碰似乎就会碎裂。就在她准备关上柜门时,眼角余光瞥见了柜子内侧最底层的角落,似乎有一块木板与周围的颜色略有差异,边缘隐约可见一丝缝隙。

“叶枫临。”她低声唤道。

叶枫临立刻上前,蹲下身,用手指仔细探查那块木板。“有机关。”他确认道,指尖在边缘轻轻按压、撬动。几声细微的磕碰声后,一块约莫一尺见方的木板被轻轻取下,露出了一个隐藏的夹层空间。

夹层里,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方形物体。

萧悦知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屏住呼吸,伸手将那个包裹取了出来。油布因为年深日久而变得僵硬,但保存得相当完好。她走到窗边,借着那里稍微明亮一些的光线,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

里面是一本硬皮封面的笔记本。封皮是深蓝色的,没有任何字样,但摩挲的边角显示它曾被频繁翻阅。萧悦知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抚过那冰冷的封皮。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她看了一眼叶枫临。他退后一步,靠在门框上,姿态看似放松,眼神却依旧锐利,仿佛在为她警戒,又仿佛在给她独自面对的空间。“这是你的领域,警官。”他淡淡地说。

萧悦知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娟秀而略显急促的字迹映入眼帘,那是母亲的笔迹。萧悦知认得出来,童年那些有限的家庭作业签名和节日贺卡上,都留着这样的字迹。

「2月6日晴

悦知今天笑了,对着窗外的阳光。她才三岁,眼睛亮得像星星。研究所的例行评估报告送来了,又是‘异常优异’,‘潜力巨大’。可我心里为什么这么不安?那些测试,那些问题,远远超出了一个孩子该承受的范围。向峰(萧悦知父亲的名字)说我想多了,为了孩子的未来,早期开发是必要的。真的是这样吗?」

「4月8日阴

又一次‘深度访谈’。李博士(‘父亲’的代号在这里首次出现)亲自负责。他问悦知的问题越来越奇怪,关于梦境,关于恐惧,关于她如何看待‘秩序’与‘混乱’。悦知回来后就有些蔫蔫的,晚上还做了噩梦。我问她梦见了什么,她说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多眼睛在看着她。向峰和李博士长谈了一次,回来时脸色很凝重。」

日记的内容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开始撬动萧悦知记忆深处锈蚀的锁链。那些模糊的片段开始有了具体的指向——白色的实验室,戴着眼镜和蔼微笑却让人不适的“李博士”,各种连接着线缆的奇怪头盔,还有回答问题时必须聚精会神的压迫感。

她继续往下翻。日记的间隔有时很长,有时很短,记录着母亲日益加深的忧虑。

「6月25日雨

我偷偷翻了向峰的公文包,看到一份名为‘知我计划’的初步报告草案。里面提到了‘潜意识重构’,‘认知边界拓展’,甚至…‘记忆编码’!他们把我们的孩子当成了什么?实验品吗?我和向峰大吵一架,他承认这个计划比他想象的要…激进。但他认为李博士是天才,他的理论能改变世界。我问他,用我们的女儿做代价吗?他沉默了。」

「8月31日风

悦知的行为最近有些异常。她有时会说出一些完全不符合她年龄的、极其冷静甚至冷酷的话。有时又会陷入短暂的茫然,好像不认识我们。我带她去看外面的儿童心理医生,医生说她可能承受了过大的压力。我把医生的意见告诉李博士,他只是微笑着说不必担心,这是‘觉醒’过程中的正常波动。他的笑容让我不寒而栗。」

「10月12日晴(讽刺的天气)

我终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向峰带回来的一份加密文件,我设法破译了部分。‘知我计划’的根本目的,并非他们宣称的‘激发潜能’,而是试图在受试儿童潜意识最深层植入特定的‘指令核’,这些指令可以在特定条件下被激活,从而从根本上影响甚至控制个体的认知、判断和行为!他们不是在培养天才,他们是在制造…可以被遥控的武器!悦知是他们选中的‘核心样本’,代号…‘夏娃’。」

“夏娃……”萧悦知无声地念出这个词,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凶手在信中说她是“唯一的完成品”,叶枫临提及她是“最完美的种子”,而这里,早在多年前,母亲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可怕的代号。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是被选中的“作品”。

愤怒和恶心感交织着涌上喉咙。她强忍着不适,继续阅读。后面的日记笔迹开始变得凌乱,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12月5日阴

我和向峰摊牌了。我告诉他,我必须揭露这一切,不能让他们再继续残害孩子们,包括我们的悦知。向峰起初激烈反对,说这会毁了他的事业,也会得罪无法想象的势力。但看到悦知又一次无意识地在纸上画那些奇怪的符号(和李博士给她看的很像!),他最终动摇了。我们决定收集更多证据,然后匿名举报。」

「1月9日雷雨

他们发现了!李博士今天找我谈话,语气依旧温和,但话里的威胁意味像刀子一样冷。他说他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警告我们不要做傻事,‘知我’的重要性远超我们的想象,涉及的利益网络庞大到我们无法抗衡。他说如果我们停止,可以保证悦知的安全和‘正常’。他在骗人!我看得出他眼底的疯狂!」

「3月31日(字迹潦草,墨水被水滴晕开)

我们被监视了。电话可能被窃听。向峰说他把一些关键证据藏在了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我们准备尽快行动,把证据送出去。今晚…今晚就必须走!我害怕极了,悦知还在发烧…但不能再等了。愿上天保佑我们…」

这一页之后,是几页刺眼的空白。

萧悦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她颤抖着翻过空白页,在笔记本近乎末尾的地方,找到了最后一段记录。那字迹已经扭曲得几乎难以辨认,是用一种深褐色的、疑似干涸血液的液体写就的:

「他们来了…好多烟…火…向峰…去引开他们…让我带悦知走…悦知…我的孩子…对不起…妈妈不能…保护你了…记住…你不是实验品…你是…我们的女儿…永远…爱你…找…衣柜…暗格…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