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刚是她在警校时的学长,现在负责网络安全部门。
“小萧啊,这么晚什么事?”
“我的工作账号被冻结了,说是异常活动,你能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稍等...嗯,确实被冻结了。记录显示是今晚8点37分,由...刘建宏副队长提交的申请,说你账号可能被盗用。”
刘建宏?他为何要冻结她的账号?
“需要我帮你解冻吗?”杨志刚问。
“不,不用了。”萧悦知迅速回答,“可能是误会,明天我当面问刘副队吧。谢谢杨哥。”
挂断电话,萧悦知感到一阵眩晕。刘建宏一直在刑侦支队工作,二十年破案无数,是局里公认的老黄牛。他为什么要阻碍调查?
或者,他只是在保护什么?
萧悦知回想起与刘建宏共事的点点滴滴。三年前,她刚调入刑侦队时,是他手把手教她梳理案件线索;两年前银行劫持人质案,是他信任她的判断,批准了强攻方案;去年他女儿结婚,还请了全队同事喝喜酒。
这样的一个人,会是内鬼吗?
萧悦知摇摇头,试图摆脱这个想法。也许刘建宏只是遵循程序,担心她过于深入调查会打草惊蛇,或者更糟——陷入危险。
但那个在楼下守候的灰色夹克男人,还有被冻结的账号,又该如何解释?
她走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一角,注视着楼下街道。雨又开始下了,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折射出迷离的光晕。这座城市在她眼中突然变得陌生而危险。
萧悦知从包里拿出那枚在第一起案件现场发现的金属徽章,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上面的符号古老而复杂,线条蜿蜒,仿佛蕴含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想起叶枫临的话:“符号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思想。这个符号属于一个相信人类心智可以重塑的组织,他们认为通过特定的仪式和暗示,可以唤醒人类潜藏的能力,或者...植入新的意识。”
如果“心象”中心就是进行这种实验的地方,那么警方内部有人想要掩盖这一事实,就不难理解了。
萧悦知从行李中翻出一个旧手机和一张不记名的SI卡,装上后,拨通了叶枫临的号码。
“我需要在不受监视的情况下,进入警局调取一些档案。”电话接通后,她直截了当地说。
叶枫临在另一端轻笑:“这么快就相信我了?”
“我不相信你,但我需要信息。而你似乎有获取信息的渠道。”
短暂的沉默后,叶枫临回答:“明晚十点,警局后勤通道的监控会有十分钟的维护窗口期。入口权限卡会在楼梯间消防箱的后面。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吗?”
“足够了。”萧悦知停顿了一下,“为什么要帮我?”
“也许我只是想看看,当你知道全部真相后,会做出什么选择。”叶枫临的声音低沉下来,“小心点,萧警官。你信任的人,未必值得信任。”
电话挂断了。
萧悦知放下手机,感到一阵疲惫袭来。她需要休息,但大脑却无法停止运转。各种线索和疑团在脑海中旋转:神秘的符号、精心布置的命案现场、叶枫临若即若离的出现、刘建宏的反常行为、被冻结的账号...
她闭上眼睛,试图回忆起童年那段模糊的记忆。只有零星的片段:一栋白色建筑、漫长的走廊、各种测试和问话、一个总是背光站立的高大身影,还有...火光与浓烟。
以及那个温暖的怀抱。是谁抱着她逃离火海?记忆中只有一双坚定有力的手臂和急促的心跳声。
萧悦知猛地睁开眼,拿起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二十年前的新闻档案。她记得那场火灾发生在城郊,当时媒体报道为“实验室意外”。经过几分钟的搜索,她找到了那则简讯:
“昨日傍晚,位于城西的‘明日之星儿童发展研究中心’发生火灾,火势迅速蔓延,整栋建筑被烧毁。据初步调查,火灾原因为电路老化。研究中心负责人陈永明博士表示,所有儿童和工作人员均已安全疏散,无人员伤亡...”
陈永明?萧悦知盯着这个名字。不就是“心象”心理咨询中心的创始人和法人代表吗?
她继续搜索陈永明的资料,发现他在火灾后消失了几年,然后才回到本市创办了“心象”中心。而他在“明日之星”之前的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萧悦知感到心跳加速。她调出“心象”中心的员工合影,放大陈永明的面容。五十二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笑容温和。但那双眼睛...锐利而深沉,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是否在童年时见过这个人?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了,但具体的情景依然模糊。
萧悦知关掉电脑,躺倒在床上。明天,她必须想办法进入警局内部档案系统,查清几件事:刘建宏与“心象”中心是否有任何关联;那辆黑色轿车的具体使用记录;以及陈永明的完整背景资料。
但更重要的是,她需要确认警队内部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户。萧悦知闭上眼睛,让感官延伸开来,捕捉周围的每一个细微声响。这是她从小具备的能力——超乎常人的警觉性和观察力。曾经,她以为这是天赋。现在,她不禁怀疑,这是否与那个所谓的“知我”计划有关。
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她门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
萧悦知悄无声息地起身,手握配枪,贴近门上的猫眼。一个模糊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她深呼吸,试图平静加速的心跳。这个临时选择的落脚点,竟然也被人发现了。是巧合,还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人的监视之下?
萧悦知迅速收拾好东西,决定更换住处。在离开前,她在门把手上系了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另一端连着一个小铃铛——一个简单却有效的警报装置。
从旅馆后门溜出,她融入了夜色中的小巷。雨水打湿了她的外套,但她几乎感觉不到寒冷。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
在这个充满迷雾的棋局中,她究竟是谁的棋子?或者,她能否成为那个改变棋局的棋手?
街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坚定。萧悦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只能相信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