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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墨痕·初识(2 / 2)

“江南……”年永临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眸色深沉,“去年江南的确发了大水,淹了不少州县。”他抬眼看向艾言知,目光里的锐利淡了些,“是在下唐突了。”

艾言知松了口气,接过茹梦递来的烤馒头,咬下去时却觉得有些咽干。她知道这只是暂时蒙混过关,年永临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刚认识的人。

叶安明忽然起身走到年永临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年永临的眉头渐渐蹙起,原本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他将手里的馒头放下,起身时牵动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叶安明,备车。”

“主子,您伤势未愈……”叶安明面露难色。

“无妨。”年永临看向艾言知,“艾姑娘救命之恩,年某没齿难忘。只是眼下事急,需即刻启程。这是些盘缠,权当谢礼。”他从怀里摸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艾言知看着那钱袋,又看看他苍白却坚毅的脸,忽然摇了摇头:“钱就不必了。公子若不嫌弃,就让我们姐妹随公子同行吧?”

这话一出,不止年永临愣住了,连白槿言都惊讶地看向她。艾言知迎着众人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北境险恶,我们姐妹俩单打独斗也难活命。公子身边有护卫,我们虽弱,却也能做些缝补浆洗的活计。再说……”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年永临的伤口上,“公子的伤,还需要人照料。”

年永临沉默片刻,他看得出这提议并非一时冲动。艾言知的眼神清澈却藏着韧劲,倒像是看准了他不会拒绝。叶安明在他耳边低语:“主子,多两个人也好,属下看那白姑娘身手似乎不错,或许能帮上忙。”

“可。”年永临颔首,“只是前路凶险,未必能护得你们周全。”

“生死有命,”艾言知笑了笑,那笑容里终于带了些真切的暖意,“能跟着公子这样的人,总好过冻死在荒郊野外。”

永安已去后院牵了辆马车,车帘是厚厚的油布,能挡住风雪。叶安明扶着年永临上了车,白槿言则和茹梦一起收拾东西。艾言知最后一个上车,弯腰时瞥见桌角那枚被年永临遗落的玉佩——玄色的穗子上沾着雪,玉佩的暗纹在微光下流转,竟是只展翅的雄鹰。

车轱辘碾过积雪的声音沉闷而规律,车厢里铺着厚厚的毡垫,比驿站暖和许多。年永临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艾言知坐在对面,借着从车帘缝隙透进来的天光,仔细打量着他。

他生得极好,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只是常年紧锁的眉头让他看起来总带着股疏离感。可昨夜他昏迷前那句“别管我,快走”,又透着股与这疏离截然不同的担当。艾言知忽然想起现代历史书上那些生于乱世的名将,他们背负着家国天下,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疲惫。

“艾姑娘。”年永临忽然睁开眼,“你似乎对年家……很感兴趣?”

艾言知一怔,才发现自己盯着他腰间的玉佩看了太久。那玉佩上的雄鹰纹,分明是年家军的徽记。她定了定神,笑道:“只是觉得这玉佩好看罢了。听人说年家是将门世家,镇守北境多年,想来公子也是位英雄人物。”

年永临没接话,车厢里又陷入沉默。只有车轮碾过结冰路面的咯吱声,和偶尔从外面传来的永安与茹梦的说话声。茹梦不知说了些什么笑话,引得永安哈哈大笑,那笑声像颗石子,打破了这沉闷的氛围。

白槿言掀起车帘钻进来,手里拿着块刚烤好的红薯,递到艾言知手里:“姑娘暖暖手。”又拿出个油纸包递给年永临,“这是用当归和红枣煮的药汤,公子趁热喝了吧。”

年永临接过汤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口。他看着白槿言沉稳的侧脸,忽然问道:“白姑娘似乎对江湖事很熟?”

白槿言倒了碗水,语气平淡:“从前跟着家父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罢了。”

“那你可知‘殇影阁’?”

白槿言倒水的手猛地一顿,水花溅在袖口上,洇出个深色的印子。她很快恢复镇定,将水碗放在桌上:“略有耳闻,听说那是个神秘的组织,专做些情报买卖,手段狠辣得很。”

年永临看着她微颤的眼睫,没再追问。他知道有些事,追问也得不到答案。就像他看得出艾言知藏着秘密,却不想去深究——这个在风雪夜救了自己的女子,身上有种让他莫名安心的气息。

马车行至傍晚时,天边忽然裂开道金缝,夕阳的余晖穿透云层,将皑皑白雪染成一片暖红。艾言知掀开一角车帘,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在暮色中渐渐隐去轮廓,忽然想起昨夜破庙里那点微弱的火光。

那时她以为自己要冻死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却没想到会遇到年永临,更没想到会跟着他踏上未知的前路。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道浅浅的疤痕,忽然觉得这穿越而来的人生,或许并不全是绝境。

车厢里,年永临正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看着份密信,信纸边缘微微发颤。信上的字迹潦草却凌厉,只说京中局势已变,让他务必小心行事。他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看着它化为灰烬,眸色深沉如夜。

艾言知转过头时,恰好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她忽然想起那句“知我者谓我心忧”,此刻竟觉得这陌生的诗句,像极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

夜色渐浓,马车驶入一片密林。叶安明在前头打了个手势,马车缓缓停下。永安翻身下马,低声道:“主子,前面发现有炊烟,像是个村落。”

年永临掀开车帘,冷冽的风灌进来,带着股松木燃烧的香气。他看向艾言知,目光里带着询问:“要不要在此处歇息一晚?”

艾言知望着远处林间隐约的灯火,点了点头。那点温暖的光,像极了她穿越而来的第一个黎明,让她莫名地觉得安稳。

只是她不知道,这片看似宁静的村落,早已布好了一张无形的网,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而那张网的丝线,一端连着朝堂的权斗,一端系着江湖的恩怨,更将把他们卷入一场无法挣脱的宿命纠缠里。

马车缓缓驶向那片灯火,艾言知看着年永临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初识的缘分,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沾染墨痕般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