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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无名的回响·传说永恒(1 / 2)

第59章:无名的回响·传说永恒

镇元历九十九年,春。

连绵三月的霖雨终于停歇,积压在天地间的水汽蒸腾而起,于苍莽西陲的断岳山脉上空凝作一道横跨天际的七彩虹桥。虹桥之下,新抽枝芽的古木舒展着嫩绿的叶片,草甸上点缀着不知名的细碎野花,几只羽毛未丰的雏鸟在湿漉漉的岩石上跳跃,啄食着被雨水冲刷出来的草籽。

这是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清晨,却足以让世代居住在断岳山脚的石村村民们心生敬畏。老人们总说,这样的虹光里藏着“镇元”的气息——那是百年前终结灭世浩劫的无名神魔之名,是刻在每个新生孩童骨血里的禁忌与信仰。

“小石头,别跑太远!”村口晒谷场边,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扬声喊道,手里正拧着刚晒好的草药。被唤作小石头的孩童约莫七八岁年纪,赤着脚丫踩在青石板上,手里攥着半截啃剩的野果,闻言只是回头做了个鬼脸,便像只脱缰的小鹿般冲向了村后那片刚泛出绿意的荒坡。

荒坡尽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据说那是百年前归墟之眼闭合时留下的痕迹。大人们从不让孩子靠近,说那里沉睡着被“镇”大人封印的魔物,稍有不慎便会招惹灾祸。但对小石头来说,裂谷边缘那些奇形怪状的岩石、雨后泥土里钻出的发光苔藓,都比村里的任何玩物更具吸引力。

他蹲在裂谷边缘的一块巨大黑石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崖壁上一株从石缝里探出头的蓝色小花。指尖刚要触碰到花瓣的瞬间,一阵若有似无的风忽然拂过,带着古老而温润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谁?”小石头猛地回头,空荡的荒坡上只有被风吹动的草叶沙沙作响,几只受惊的野兔窜进了灌木丛。他皱了皱鼻子,刚要转身,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虹光笼罩的山巅。

那里,似乎站着一个人。

小石头揉了揉眼睛,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山巅距离荒坡足有千丈之高,寻常人绝不可能站在那陡峭的崖顶边缘。可他看得真切,那道身影就那样静静地立在虹光与云层的交界处,既不高大也不魁梧,穿着像是用晨曦织成的素色衣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光晕。

最让他感到奇异的是,那人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不是村里猎户的弓箭,也不是山外修士的法器,而是一团朦胧的微光,像是将星子揉碎在了掌心,既温暖又遥远。

“是…是‘镇’大人吗?”小石头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蚋。村里的老祠堂里供奉着一幅模糊的画像,画中是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据说那便是百年前燃烧自身封印幽冥教主的无名神魔。老人们说,“镇”大人没有名字,没有面容,只有一双能看透轮回的眼睛,和一双能撑起天地的手。

山巅的身影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微微侧过头。小石头看不清那张脸,却莫名觉得对方正在注视着自己,注视着脚下的村庄,注视着这片历经浩劫后重获生机的大地。那目光里没有威严,没有悲悯,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像是经历了无数次毁灭与重生后的淡然,又像是守护了万古岁月后的温柔。

他忽然想起昨夜奶奶讲的故事。奶奶说,百年前天地崩裂,归墟毒瘴弥漫,是“镇”大人用自己的身躯化作枷锁,将魔物锁进了地心;是“情柔”仙子化作漫山遍野的绿意,让枯土重获生机;是“亦峰”将军化作轮回之门,让亡魂得以安息;是“莲情”圣主守在北冥,用天刀之火焚尽邪祟;是“败天”前辈守在镇魔碑前,以孤刀为界,不许任何黑暗重现。

“奶奶说,‘镇’大人是不会死的。”小石头鼓起勇气,朝着山巅大声喊道,“您是不是回来看看我们过得好不好?”

风再次吹过,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清香。山巅的身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了握着微光的手。那团光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朝着大地洒落。

光点掠过裂谷,崖壁上的蓝色小花瞬间绽放,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光点掠过村庄,晒谷场上的草药散发出更浓郁的香气,村口老槐树上的鸟巢里传来雏鸟欢快的鸣叫;光点掠过远方的田野,刚播下的种子破土而出,抽出嫩绿的芽;光点掠过更遥远的天际,北冥方向隐约传来一声悠长的刀鸣,镇魔碑所在的方向泛起淡淡的金光。

小石头看得呆住了,直到那些光点落在他的手背上,化作一丝温暖的触感渗入肌肤。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半截啃剩的野果不知何时已经生根发芽,长出了两片嫩绿的新叶。

“原来…传说都是真的。”他喃喃道,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山巅的身影似乎轻轻颔首,像是在回应他的话。紧接着,那道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融入了身后的虹光之中。素色的衣袍化作流动的云霞,掌心的微光化作天边的星子,就连那道静静伫立的轮廓,也渐渐消散在晨光与虹霓的交汇处。

最后,只剩下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回荡在山谷之间,带着无尽的释然与期许。

小石头站在黑石上,望着山巅的方向,直到虹光渐渐淡去,朝阳跃出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他小心翼翼地将手心那株新生的幼苗捧在怀里,转身朝着村庄跑去,小小的身影在晨雾中跳跃,像是承载着某种沉甸甸的希望。

许多年后,小石头长成了村里的守护者,像他的祖辈一样,向每一个新生的孩童讲述那个雨后清晨的故事。他说,“镇”大人从未离开,他化作了山间的风,化作了田野的雨,化作了虹光里的暖意,化作了每个生灵心中那份对守护与新生的信念。

有人说,在北冥海眼,曾见白劫莲情圣主挥刀斩落乌云时,刀光中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有人说,在镇魔碑前,曾见封月败天前辈收刀而立时,碑石上浮现过一行转瞬即逝的字迹;有人说,在轮回之门附近,深夜时分能听到隐约的叹息,与风中草木的低语交织在一起。

这些都成了新的传说,在镇元历的岁月里代代相传。没有人知道那道身影究竟是无名神魔的残念,还是众生信念凝聚的幻象,就像没有人知道“镇”这个名字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孤独与牺牲。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大地重获生机,生灵安居乐业,秩序的种子在废墟上生根发芽,守护的信念在轮回中代代相传。

就像那道消散在虹光里的身影,虽无名无姓,却早已融入这片天地的每一寸脉络,成为永恒的回响。

传说,永不落幕。

镇元历一百二十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