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特定的目标,但那暗红色的刀身落下的瞬间,一道巨大的黑色刀气破土而出,如同火龙咆哮,带着焚山煮海的威势,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地面崩裂,碎石飞溅,那诡异的黑色火焰更是点燃了庙宇中本就干燥的木梁与蛛网。
“嗤啦——”
火焰瞬间蔓延开来,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将赵清莲的“乱神引”琴音冲得七零八落。那些被琴音扰乱的教徒仿佛瞬间清醒过来,虽然脸上还带着惊悸,但看向赵清莲的眼神却更加凶狠。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躺异盛狂笑着,一步步走向赵清莲,噬炎刀上的黑色火焰越来越盛,“赵清莲,你的血脉,你的琴音,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我只喜欢一件事——那就是将所谓的强者,彻底碾碎!”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便会被灼烧出一个焦黑的脚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庙宇顶部的横梁在高温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不断有燃烧的木块掉落下来,砸在地上,溅起更多的火星。
赵清莲的“乱神引”被破,嘴角再次溢出鲜血,脸色愈发苍白。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悲鸣血脉正在疯狂躁动,那股深入骨髓的孤寂与寒意,正随着躺异盛的逼近而不断加剧,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冻结。
但她没有后退。
她看着步步紧逼的躺异盛,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天魔宫教徒,看着不断蔓延、即将吞噬整个庙宇的火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再次抬手,按在九霄环佩的琴弦上。这一次,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琴弦缓缓绷紧,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看来,你是打算顽抗到底了。”躺异盛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残忍,“也好,我就喜欢亲手捏碎你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女’的骄傲!噬炎,给我……焚了她!”
“吼!”
噬炎刀仿佛听懂了主人的命令,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黑色火焰骤然暴涨,形成一道巨大的火焰刀芒,直指赵清莲!那刀芒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只剩下一片毁灭的黑暗与炽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清莲的手指终于落下。
不是急促的乱音,而是一个无比清晰、无比悠长的音符。
“嗡——”
那音符低沉而辽阔,仿佛来自亘古的荒原,带着无尽的悲怆与苍凉,瞬间响彻整个庙宇,甚至穿透了燃烧的火焰与呼啸的风声,扩散到了庙宇之外的天地间。
这音符没有攻击性,却有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它仿佛能触动万物的灵犀,连那狂暴的黑色火焰,在这音符面前都微微一滞,跳跃的幅度似乎都变得缓慢了几分。
躺异盛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感觉到,自己心中那股暴虐的杀意,竟然在这声悲怆的琴音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动摇。
“该死的!”他猛地回过神来,眼中凶光更盛,“给我死!”
巨大的火焰刀芒再次加速,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赵清莲狠狠斩下。
赵清莲闭上了眼睛,任由那炽热的气浪吹乱她的发丝,吹动她的裙摆。她知道,这一次,她或许真的躲不过去了。体内的血脉反噬已经达到了顶点,经脉传来阵阵剧痛,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
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淡淡的悲哀,为这乱世,为这苍生,也为自己这注定孤寂的宿命。
火焰刀芒越来越近,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将她的肌肤灼伤。
就在那黑色的火焰即将吞噬她的刹那——
“嗤啦!”
一声极轻微的碎裂声,仿佛冰面破裂。
紧接着,一股与躺异盛的炽热截然相反的、极致的寒意,如同九天之上的冰川,骤然撕裂了庙宇中的火海,瞬间降临!
那寒意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凛冽,所过之处,连跳跃的黑色火焰都仿佛被冻结,那足以焚城的炽热气浪,竟如潮水般退去!
躺异盛那势在必得的一刀,被硬生生挡在了半空。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那道横亘在他与赵清莲之间的、由极致寒冰凝聚而成的剑影。
剑影之后,一个瘦削的身影,缓缓步出。
那人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身形挺拔如松,却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眼帘轻阖,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显然目不能视。
他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古朴无华,甚至连剑鞘都没有,仅用一截粗糙的麻绳随意系着。但就是这柄看似普通的黑剑,此刻正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九幽寒气,与躺异盛的噬炎刀遥遥相对,冰与火的气息在狭小的庙宇中疯狂碰撞,发出滋滋的异响。
“你是谁?”躺异盛感受到对方剑意中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心中竟莫名升起一丝忌惮,怒声喝问。
青衫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过头,仿佛在“听”着什么。他的耳朵很灵,能清晰地捕捉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能分辨出赵清莲压抑的呼吸,甚至能“看”到躺异盛那因惊疑而微微扭曲的脸。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地,禁杀。”
话音落,他手中的黑剑轻轻一颤,一道细微的冰线顺着剑身蔓延而出,在地面上凝结成霜,瞬间便将那逼近赵清莲的火焰刀芒彻底冻结、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