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林不尽喊了一声。
阿七闻声看过来，目光在他和王微亦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向那栋三层小楼，最后定格在楼顶的八卦镜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指了指楼后的方向，然后做了个“走”的手势。
林不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阿七能凭借自己的意志抵抗迷障，他打算从楼后绕过去，找到邪器的具体位置。
“我们去拖住那边的人。”林不尽对王微亦说，“给阿七争取时间。”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王微亦捡起地上的扩音喇叭（不知是谁慌乱中丢下的），深吸一口气喊道：“大家冷静一点！这是幻觉！是有人在搞鬼！”
可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争吵和哭闹声中。林不尽则冲到老李头身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锤子：“老李！你看看这是什么！”他把锤子往修鞋的铁砧上一敲，“当”的一声脆响，让老李头愣了一下。
“你看看你的工具箱，”林不尽指着那些被砸坏的工具，“这是你用了二十年的家伙，你说它们是废的？当年你用这把锤子给张大爷修过拐杖，给隔壁小孩修过自行车，这些你都忘了？”
老李头的眼神有了一丝动摇，嘴里的咒骂声停了下来。
王微亦见状，也赶紧对着张大妈说：“张大妈，您儿子上周还给我发消息，说您做的酱菜特别好吃，让您多寄点呢！他怎么会恨您？”
张大妈愣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王微亦：“真的？”
“真的！”王微亦拿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幸好信号还没被完全干扰），“您看，这是他的头像，这是他说的话……”
就在这时，三层小楼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楼顶的八卦镜发出一阵刺耳的碎裂声，镜面瞬间布满裂纹，那抹诡异的墨绿色光芒也黯淡下去。
周围的雾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迅速消散。阳光重新穿透云层，洒在老街上。
正在争吵的人们突然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带着茫然，像是忘了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激动。老李头看着地上的狼藉，挠了挠头：“我这是……咋了？”张大妈也抹了把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
林不尽和王微亦松了口气，看向三层小楼的方向。阿七的身影从楼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碎裂的墨绿色玉石，玉石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气。他走到两人面前，把玉石递给林不尽，依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又回到了修鞋铺门口，背靠着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林不尽看着手里的玉石碎片，能感觉到里面残留的阴冷能量。“这应该就是‘乱因迷障’的核心了。”他看向王微亦，“周慕云和李万财，果然没打算就此收手。”
王微亦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老街，心里却沉甸甸的：“这还只是开始，对吗？”
林不尽握紧了手中的玉石碎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抬头望向众生茶坊的方向，茶柜角落，小满的虚影似乎清晰了一点，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是开始。”他轻声说，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雾气散尽，阳光正好，老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后怕。而林不尽和王微亦知道，这场围绕着众生茶坊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
王微亦将扩音喇叭放回原处，指尖仍残留着塑料外壳的凉意。她看向林不尽手中的玉石碎片，那些裂纹里仿佛还嵌着刚才老街坊们失控的哭喊，“这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林不尽用纸巾裹住碎片，防止那股阴冷气息外泄，“李万财收集的物件本就带着执念，再经周慕云用邪法炼化，把人心底的‘憾’当成了养料。刚才若不是阿七……”他看向修鞋铺门口的身影，对方已闭上眼，像是在假寐，只有偶尔微动的睫毛证明没在走神。
这时，陈国忠的身影从巷口匆匆走来，警服外套上沾着些许泥点。“刚接到报警，说老街有人集体发疯。”他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最后落在林不尽手里的纸巾包上，“又是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是‘乱因迷障’的核心。”王微亦递过手机里刚拍下的玉石照片，“周慕云和李万财联手设的局，想让大家自乱阵脚。”
陈国忠盯着照片，眉头拧成疙瘩，“陈星失踪前，我在他书包里见过类似的符号……”他指向玉石碎片边缘模糊的刻痕，“当时以为是孩子乱涂的，现在看来……”
林不尽心中一动，想起因果镜曾映照的奇怪符号，“这符号或许和莫先生的仪式有关。”他看向茶坊方向，阳光已爬上雕花窗棂，却照不透那扇紧闭的后门——那里藏着通往地下祭坛的入口，也是莫先生真正的目标。
“得尽快找到剩下的碎片。”王微亦忽然道，“周慕云既然能做出一个，难保没有第二个。”
陈国忠点头，掏出对讲机开始联系技术科，“我去查李万财的仓库登记。你们……”他看向林不尽，眼神里多了层信任，“看好茶坊。”
林不尽应了声，转身时瞥见阿七睁开眼，朝他微微颔首。风穿过巷弄，带起几片落叶，众生茶坊的幌子轻轻摇晃，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他推开茶坊门，小满的虚影已能勉强站直，正踮脚够着柜台上的茶叶罐。“他们还会来吗？”少女的声音带着怯意。
林不尽给紫砂壶添了新茶，热气腾起时，他轻声道：“会的。但这次，我们不只是守着茶坊。”
茶香漫开，混着窗外渐渐恢复的市井喧嚣，在空气中酿出一种坚韧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