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如知看着自己被铁链磨破的手腕,看着监控器里闪烁的红光,突然笑了,笑声在密封的房间里撞出回音,带着股疯癫的绝望。“我签。”她伸出颤抖的手,在文件上按下指印,红色的油膏糊在伤口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张诚收起文件,临走前突然回头,假惺惺地说:“忘了告诉你,林骁在码头被抓住了,他说所有事都是你指使的。”
门关上的瞬间,琴如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铁床上发出细碎的响声。她想起林骁最后那句“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想起他塞给她玉佩时的眼神——原来从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排气扇的转速渐渐慢下来,房间里的甜香越来越浓。琴如知感到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像被泡在温水里,一点点模糊。她摸向胸口,那两块玉佩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贴合,断口处的纹路严丝合缝,像从来没分开过。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到监控器里传来林夫人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准备剥离程序,通知林骁,他要的‘容器’准备好了。”
剥离程序?琴如知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们要剥离的到底是她的意识,还是……林知安的?
黑暗中,贴合的玉佩突然发烫,像有什么东西要破玉而出。琴如知的指尖抚过滚烫的玉石,突然摸到个细小的凸起——是块被藏在玉佩夹层里的芯片,大小和形状都和老陈箱子里的金属盒完全吻合。
父亲的后手!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芯片抠出来攥在掌心。铁链的另一端传来轻微的晃动,似乎有人在外面撬锁。琴如知屏住呼吸,听着钥匙插进锁孔的轻响,突然想起阿澈录音里的背景音——不是电击声,是码头的海浪声。
阿澈在给她报信!
门被推开的瞬间,琴如知握紧芯片闭上眼。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她的脸,她闻到股熟悉的硝烟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是林骁。
“如知?”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铁链被撬开的脆响里,她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颤抖,“醒醒,我们得走了。”
琴如知没有睁眼,只是将攥着芯片的手悄悄背到身后。她不知道这个林骁是来救她,还是来完成最后的“剥离”。但掌心的芯片烫得惊人,像父亲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相信你自己。”
林骁抱起她的瞬间,琴如知突然睁开眼,撞进他布满红血丝的瞳孔。他的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锁骨处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是被枪打伤的。
“他们要杀你。”他的声音发颤,抱着她往门外跑,“林夫人根本不想修复意识,她要让我们都变成装置的能量源!”
琴如知的心脏骤然收缩。他说的是“我们”。
走廊里的警报声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林骁拐进条狭窄的通道,尽头是扇不起眼的铁门,推开时外面的海风瞬间灌进来,带着咸腥的湿意。
码头上停着艘快艇,发动机的轰鸣在夜色里格外刺耳。林骁将她塞进船舱,转身要关舱门时,身后突然传来枪声,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舱壁上溅起火星。
“抓住他们!”张诚的吼声在码头炸开,手电筒的光柱像毒蛇般追过来。
林骁的肩膀中了一枪,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的衬衫。他咬着牙启动快艇,引擎的咆哮声里,琴如知看见他的右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道新鲜的伤口,像是刚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戒指呢?”她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伤口的血温。
林骁的眼神闪了闪,没说话,只是将油门拧到底。快艇劈开海浪的瞬间,琴如知回头看向码头,张诚的身影在灯光下越来越小,他手里举着个东西,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是那枚素圈戒指。
而戒指的内侧,似乎沾着点红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迹,又像……芯片的碎片。
琴如知猛地低头看向掌心的芯片,边缘果然缺了个小口。她想起林骁刚才的动作,想起他绷带下的伤口——他早就知道芯片的存在,甚至可能……
快艇突然剧烈颠簸,林骁的伤口撞到操控台,疼得闷哼一声。琴如知扶住他的肩膀,指尖沾到温热的血,突然摸到个坚硬的东西——是被藏在绷带下的手枪,枪口还在发烫。
他带了枪。
琴如知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海风吹乱了林骁的头发,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陌生,眼神里的温柔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我们要去哪?”她的声音发颤,掌心的芯片硌得生疼。
林骁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和林夫人、和黑风衣男人如出一辙。“去个能让一切归零的地方。”他的指尖抚过琴如知胸口的玉佩,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那里有你父亲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最后一件东西?琴如知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父亲日记里那个被血迹掩盖的词,想起实验室爆炸前的最后记录——
“……将装置核心数据转移到天文台的……”
后面的字迹终于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时间胶囊。”
快艇朝着深海驶去,琴如知看着林骁握着操控杆的手,突然发现他的指甲缝里,沾着点熟悉的红色——是那枚鸽血红宝石胸针的碎屑。
他去过实验室的废墟。
他早就拿到了所有东西。
他带她出海,根本不是为了逃跑。
琴如知的指尖悄悄扣住了扳机,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浑身一颤。海浪拍打着船身,像无数只手在摇晃着这艘绝望的孤舟。她不知道自己扣下扳机的瞬间,毁灭的是林骁,还是……她自己。
而远处的海平线上,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像极了实验室爆炸时的光芒。林骁的瞳孔骤然收缩,喃喃自语: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