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身份崩塌
白光褪去时，琴如知正趴在冰冷的金属台上。
后脑勺的钝痛像涨潮般一波波涌来，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晃动——惨白的天花板，交错的金属管道，还有墙角那台不断吐出白雾的仪器，显示屏上跳动的绿色代码刺得她眼睛发酸。
这里是林家的地下实验室。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腕被牢牢固定在台面上，皮带扣陷进皮肤里，勒出深红的印记。手腕上的胎记烫得惊人，银杏叶状的红斑已经蔓延到锁骨，像条诡异的血色项链。
“醒了？”
黑风衣男人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琴如知转动眼球，看见他站在操作台边，正用镊子夹起枚透明的芯片，灯光下，芯片边缘的纹路和林骁戒指内侧的编号一模一样。
“阿澈呢？”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咙里的腥甜让她想起穿越那天喝下的农药。
男人转过身，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线。“你该关心的是自己。”他将芯片扔进消毒盘，发出叮的脆响，“意识剥离程序已经启动，再过三个小时，你的灵魂就会被彻底抽出这具身体。”
灵魂剥离？琴如知的血液瞬间冻结。她想起玻璃罐里漂浮的光团，那些模糊的人脸轮廓突然变得清晰——那不是失败的实验体，是被剥离了意识的躯壳。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用力挣扎，皮带扣摩擦着皮肤，疼得她眼前发黑，“林知安的意识不是已经在融合了吗？为什么还要剥离我？”
男人走到金属台边，抬手摘下帽檐。当那张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时，琴如知倒抽了一口冷气——那是张和林骁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眼间没有丝毫温度，瞳孔里的冷漠像结了冰的湖面。
“因为你太吵了。”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琴如知锁骨处的红斑，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知安的意识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才能稳定，而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种干扰。”
“你才是干扰！”琴如知猛地偏头躲开他的触碰，“你和林骁，根本就是同一个意识体分裂出来的怪物！”
男人的眼神骤冷，突然攥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怪物？如果不是你们这些穿越者扰乱了时空秩序，林骁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二十年前，就是因为你的父亲擅自启动时空装置，才导致林骁的意识被撕裂成碎片，一部分留在这具身体里，另一部分……”
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琴如知颤抖的唇瓣：“另一部分，成了随时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父亲？琴如知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想起父亲日记里那些模糊的记载，想起实验室爆炸的日期，想起母亲卷走的那半块玉佩——原来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她的父亲。
“不……不可能……”她的声音发飘，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我父亲不会……”
“不会什么？”男人冷笑一声，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个泛黄的笔记本，扔在琴如知胸口，“自己看。”
笔记本的封皮已经磨损，翻开的页面上是父亲熟悉的字迹，记录着二十年前的实验日志：
“7月10日，发现时空装置的能量核心与林氏继承人的脑电波频率吻合，或许可以用他的意识作为容器……”
“7月12日，实验出现异常，林骁的意识开始分裂，必须尽快找到稳定方法……”
“7月14日，林夫人发现了实验记录，她要毁掉装置！不能让她得逞！启动备用方案，将装置核心数据转移到……”
后面的字迹被血迹晕染，模糊不清。琴如知的指尖抚过那些暗红的痕迹，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父亲当年不是意外去世，是为了保护实验数据被林夫人灭口。原来林骁的意识分裂，是父亲一手造成。原来她穿越到这个时空，根本不是偶然，是父亲留下的后手。
“现在明白了？”男人拿起那枚透明芯片，举到灯光下，“这是从你父亲的遗物里找到的，里面存着时空装置的核心代码。只要用你的灵魂能量激活它，就能修复林骁的意识，也能……”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也能让你回到原来的时空。”
回到原来的时空？琴如知猛地抬头，撞进他冰冷的瞳孔：“你说真的？”
“当然。”男人将芯片放在操作台上，“但前提是，你要自愿剥离灵魂。一旦启动程序，你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痕迹都会被清除，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从未存在过？琴如知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胎记，想起阿澈的笑容，想起林骁偶尔流露的温柔，想起那些精心设计的“偶遇”和步步为营的算计——难道这些都只是一场梦？
“我不相信你。”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你们根本不是想修复林骁，是想利用我父亲的代码彻底掌控时空装置！”
男人的脸色沉了沉，转身走到控制台前，按下几个按钮。实验室的墙壁突然亮起屏幕，上面开始播放监控画面——林家主宅的客厅里，林夫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半块刻着“安”字的玉佩，而她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眉眼和琴如知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空洞，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是林知安。或者说，是被强行注入意识的躯壳。
“看到了吗？”男人的声音从控制台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就是林夫人想要的‘完美继承人’，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如果你不配合，这就是你的下场。”
屏幕上，林夫人拿起针管，缓缓走向那个女孩。琴如知的心跳骤然加速，挣扎得更厉害了，皮带扣勒破了皮肤，血珠顺着金属台往下滴，落在父亲的笔记本上，与那些陈旧的血迹融为一体。
“还有一个小时。”男人关掉屏幕，转身看着她，“选择吧。是作为傀儡活着，还是……彻底消失。”
他走到金属台边，放下一把小巧的手术刀：“如果你想反抗，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割断动脉，五分钟内就能失去意识，不会有痛苦。”
手术刀的寒光映在琴如知颤抖的瞳孔里。她看着那把刀，又看了看操作台上的透明芯片，脑海里闪过父亲的日记，闪过阿澈的笑容，闪过林骁矛盾的眼神——这些碎片像电影画面一样在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实验室爆炸的白光里。
她猛地偏头，撞向男人的小腹。男人没想到她会突然反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琴如知趁机用尽全力挣扎，手腕上的皮带扣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在即将挣脱的瞬间，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林骁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嘴角还带着血迹。他看着操作台上的芯片，又看了看琴如知手腕上的血迹，突然冲过来推开那个男人，将琴如知紧紧抱在怀里：“别信他！他在骗你！”
他的怀抱滚烫，带着熟悉的雪松香水味和硝烟味。琴如知愣住了，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心脏跳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阿骁，你该让开。”男人站稳身体，眼神冰冷地看着抱着琴如知的林骁，“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是的！”林骁抬起头，眼眶通红，“我已经找到其他方法了！我可以……”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尖锐的警报声打断。实验室的红灯开始闪烁，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红色的警告：
“时空异常波动，能量核心即将崩溃，倒计时十分钟——”
崩溃？琴如知的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