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八年,冬,宣府镇,长城外,野狐岭。
朔风如刀,卷起漫天雪粉,天地间一片苍茫死寂。连绵起伏的丘陵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如同蛰伏的巨兽。一支庞大的军队,如同黑色的潮水,在风雪中艰难跋涉。八旗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却掩不住队伍中弥漫的疲惫、焦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皇太极身披厚重的貂裘,骑在汗血宝马之上,脸色阴沉得如同锅底。他眸子带着野性的凶戾扫过身后绵延数里的八旗大军(正黄、镶黄、正白、镶白、正蓝、镶蓝六旗主力,约五万余人),心中却无半分踏破中原的豪情,只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
绕道蒙古!千里奔袭!这本是…他精心策划的…绝杀之局!联合科尔沁、喀喇沁等蒙古诸部(许以重利),避开宁锦铁壁!穿越茫茫草原!直插大明长城防线最薄弱的…宣府镇!目标…直捣黄龙!兵临京师!逼朱由校小儿…签城下之盟!甚至…一举…覆灭大明!
然而…这一路…却如同噩梦!风雪阻路!粮草不济!蒙古向导…竟在关键隘口…莫名失踪!更可怕的是…明军的斥候…如同鬼魅!无处不在!几次小规模遭遇战…明军边军(宣府、大同)虽依旧不堪一击!但…其装备的…一种射程极远、精度极高的火铳(破虏铳)!却让八旗勇士…付出了惨重代价!更让他心惊的是…明军…似乎…早有防备?!
“大汗!”正白旗旗主多尔衮(皇太极之弟)策马靠近,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风雪太大!勇士们…疲惫不堪!马匹…也折损不少!此地…地势险要!恐…有埋伏!不如…暂歇一日?待风雪稍歇…”
“埋伏?”皇太极冷哼一声,眼中凶光闪烁,“明狗…主力皆在宁锦!宣大…不过一群废物!就算有埋伏…又能奈我何?!传令!加速前进!务必…在日落前…穿过野狐岭!直扑…张家口!”
“喳!”多尔衮不敢多言,躬身领命。他心中…却隐隐不安。这野狐岭…两侧山势陡峭!中间…一道狭长的谷地!积雪深厚!若…明军在此设伏…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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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京师,乾清宫东暖阁。数日前。
烛火摇曳,将朱啸的影子拉长在巨大的舆图上。熔金般的眸子紧紧锁住图上一处被朱砂圈定的狭小隘口——野狐岭。
意识深处,系统界面无声闪烁,冰冷的光芒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脸:
[寰宇脉络·主动预警]
[威胁目标:爱新觉罗·皇太极,建奴汗王]
[预警区域:野狐岭(长城隘口,坐标023.527)]
[兵力部署:八旗主力(约五万三千骑步)]
[行军路线确认:自察哈尔左翼借道,西线穿插,目标直取野狐岭谷道,图谋张家口]
[预计抵达时间:天启八年冬月初八至初九]
[风险评估:极高–突破威胁京师,动摇北疆防线]
[应对策略建议:预设歼灭区–野狐岭伏击战]
朱啸缓缓直起身,指尖精准地点在舆图上代表着死亡口袋的标记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仿佛命运之弦已在无声中被他轻轻拨动。
“方正化!”
“奴婢在!”方正化立刻趋前,垂手肃立。
“即刻传令卢象升、孙承宗、曹文诏、曹变蛟、耿忠,以最快速度将以下部署,原封不动传谕各部,不得有一字更改!”
朱啸的声音清晰而冷硬,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火的刀锋,不容置疑:
伏击部署:
?左翼(北坡):卢象升领“天雄军”京营新军一万五千人,携带神威炮五十门!其中破虏铳营三千人!构筑坚固工事,隐蔽待命!
?右翼(南坡):孙承宗领“蓟镇守军”一万五千人,携带神威炮五十门!破虏铳营三千人!构筑坚固工事,隐蔽待命!
?谷口(东)断后锁敌:曹文诏(宣大总兵)率宣府、大同边军精锐两万人!务必在八旗主力完全进入谷地后,封死东向谷口!不得放走一人!
?谷底(预设决战点,中心开花):曹变蛟(曹文诏之侄)领八百“陷阵营”死士!携带新式“轰天雷”(简易手榴弹)!隐伏于谷底预设雪坑!待炮火三轮覆盖敌中军、阵脚大乱后,立即杀出!目标直取皇太极帅旗!斩其首级!
?预备队(西口待机收割):耿忠领江南新军“玄武营”五千人!屯于西口外隐蔽!待敌溃兵突围至此,全力截杀!不得有误!
“各部隐蔽进入预设位置后,严格火器管制,不许暴露一丝踪迹!”朱啸目光如炬,扫过方正化,“开战信号:待建奴中军旗帜完全没入谷底核心位置,以神威炮首轮齐射为号!炮声一起,万军齐发!各环节务求精准,首轮打击便要其胆裂魂飞!若有失期、退缩、不听号令者,立斩不赦!”
“奴婢谨遵圣命!必使各部依计行事,寸步不移!”方正化眼中寒光一闪,深深躬身,疾步退下,去传达这决定北疆乃至帝国命运的雷霆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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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岭,伏击阵地。此时。
风雪怒号,掩盖了山谷里所有细微的动静。厚厚的积雪下,一支支冰冷的炮管和一支支乌沉沉的破虏铳瞄准了谷底唯一的通道。天雄军和蓟镇新军的士兵们蜷缩在冰冷的堑壕或雪洞中,靠着彼此体温抵御严寒。连日不合眼地赶工构筑工事、隐匿装备,加上此刻在风雪中漫长的守候,早已让士兵们的体力与耐心濒临极限。
“妈的…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连根柴火都点不着…”一名老兵缩了缩脖子,冻得牙齿咯咯作响,“陛下…该不会是逗我们玩儿吧?鞑子真能从这钻出来?冻都要冻死人了…”
“嘘!禁声!想掉脑袋吗?”一个队官压低声音呵斥,但眼神里同样透着疲惫与茫然,“上头的命令…说鞑子主力会从这里过…可这连条羊肠小道都快被雪埋了,皇太极又不是傻狍子…”
连将领们心中也各自犯着嘀咕。曹文诏带着宣大边军精锐藏在东谷口附近的山坳里,望着风雪弥漫的空谷,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看向侄子曹变蛟和他身后那八百名重甲死士——陷阵营。他们已经在这冰冷的雪坑里潜伏了整整三天。
“变蛟…你说…陛下…到底有多大把握?”曹文诏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丝迟疑,“八百人…冲五万建奴核心…这…”
曹变蛟眼神锐利,紧盯着深谷方向,只回了一句硬邦邦的话:“叔父,陛下的旨意,就是方向!我等只需听令!杀!”
而在左右两翼高坡的隐蔽指挥所里,卢象升和袁可立隔着一座山脊,却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忧虑。卢象升摸着冰冷的神威炮炮身,对身边的心腹低语:“陛下洞察万里,料敌如神…只是这次,未免也太险了…若鞑子不走此路,或提前警觉…我们这两三万人马,大雪封山孤悬于此,后果不堪设想…”袁可立则摩挲着崭新的破虏铳,看着麾下冻得脸色发青的新军士兵,心头也是沉甸甸的。
风雪的呼啸声中,隐隐夹杂着士兵们压抑的抱怨、对渺茫希望的疑问,以及将领们深藏的忧虑。这场伏击,在敌人到来前,正一点点啃噬着明军上下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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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底,八旗中军。此时。
皇太极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猛地勒住马缰!环顾四周!两侧…陡峭的山崖!如同巨兽的獠牙!谷底…积雪深厚!马蹄深陷!行军…异常缓慢!
“不对!”皇太极瞳孔骤缩!那猎人的直觉让他浑身汗毛倒竖!厉声吼道,“停止前进!后队变前队!撤!快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整个山谷只剩下狂风卷着雪粒抽打旗帜的呜咽声。
方正化站在北坡卢象升指挥所的侧面高处,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谷底那杆越来越深入死亡口袋核心的大纛——皇太极的汗王龙旗!他握紧了手中一枚红色的信号旗!
就在皇太极撕心裂肺的怒吼刚刚出口,声音还未完全被风雪吞没的刹那!
“哗——!”方正化猛地挥下手中红旗!那是皇帝绝对意志的执行符!
“轰——!轰——!轰——!!!!!!!!!”
如同混沌初开!九霄震裂!一百门早已装填好的“神威将军炮”!在方正化挥旗的同一微秒!炮口喷射出长达数丈灼目的火舌!惊雷般的怒吼!瞬间撕裂了山谷的死寂!大地疯狂颤抖!
“咻——!咻——!咻——!”
密集得令人窒息的…开花弹!霰弹!燃烧弹!如同天神倾泻的灭世火雨!带着尖锐刺耳的死亡尖啸!砸向…刚刚停止移动、最为拥挤不堪的八旗中军核心区!!!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毁灭性的爆炸声!人体被撕碎的闷响!战马凄厉至极的悲鸣!人类濒死的惨嚎!瞬间交织成一片难以形容的地狱交响!血肉!残肢!甲胄碎片!混合着被炸起的雪泥冰渣!铺天盖地的飞舞!燃烧弹…狠狠砸入人群和辎重车,引燃了积雪下早已被皇帝部署泼洒了火油的枯草!火借风势!“轰”地一下爆燃!烈焰以恐怖的速度蔓延吞噬!狭长的谷底…顷刻间…化作一片…焚煮活人的烈焰炼狱!
“啊——!我的腿!啊——!”
“长生天!救命!有埋伏!有埋伏啊!”
“大汗!保护大汗!!!”
八旗大军…猝不及防!瞬间从行军队列变成了修罗屠场!人仰马翻!死伤狼藉!受惊的战马失去控制!在人群中疯狂践踏!整个阵型…瞬间崩溃!如同被巨石砸中的蚁窝!
两侧山崖!
卢象升、孙承宗等将领目睹这如同神罚般精准致命的首轮打击,巨大的声浪气浪将他们掀得几乎站立不稳!但他们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双眼圆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与后怕!随即是狂涌而上的、对那个远在千里之外却算无遗策的君王的绝对敬畏!
“三段击!!!放——!”卢象升、孙承宗几乎是本能地,声嘶力竭地将皇帝预先的命令吼出!每一个破虏铳手,此刻再无半分疑虑,心中只剩下狂热!对皇帝陛下神威的彻底膜拜!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