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马离开洛阳,携着新收的徐晃、刘辟、黄邵等将领、三百余降卒以及貂蝉与十五名官婢,队伍规模较来时庞大了许多,旌旗招展,车马辚辚,浩浩荡荡向北而行。
路途漫长,风餐露宿,跋涉之苦自不必说。幸而有徐晃这等熟悉地理、心思缜密之将沿途安排警戒、勘定宿营之地;
赵云则统领精锐游骑,前出侦察,确保大队安全;更有荀攸总揽全局,打理一应庶务,调配粮草物资,使得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行进间井井有条,忙而不乱,显露出极强的组织性。
旅途之中,凌云与貂蝉同乘一车的机会自然多了起来。那辆特意安排的马车虽比寻常车辆宽敞,但终究空间有限。
佳人在侧,衣袂间暗香浮动,如兰似麝,加之貂蝉容颜绝世,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在这狭小空间内,难免滋生些难以言喻的旖旎涟漪。
貂蝉初时还有些新嫁娘般的羞涩,螓首低垂,玉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但在凌云温言软语的陪伴、细心体贴的关照下,她心中那点拘谨也渐渐如春冰融化,转而化为满腔的柔情。
她时而会应凌云之请,取出随身携带的焦尾琴,在这颠簸行进中,为他抚上一曲清越空灵的琴音,或轻启朱唇,哼唱一段吴侬软语般的江南小调,聊解旅途寂寥;
时而也会依偎在他身侧,细语低声,诉说别后那段时日的担忧、思念,以及在王允府中期盼他消息的忐忑心情。
凌云虽非沉溺温柔乡、儿女情长之人,他胸怀大志,目光始终望向北方基业,但得此绝色佳人如此倾心相伴,柔情似水,那旅途的风尘与身体的疲惫,确也在这无声的温存中减轻了不少。
只是,他心中那份对洛阳英雄楼、对独守虎狼之地、肩负重担的邹晴的隐隐担忧。
以及对朔方家中即将临盆、需要他陪伴在侧的来莺儿的深深牵挂,如同细密的丝线,始终萦绕心头,难以彻底排遣。
约莫五日后,队伍再次抵达了长安这座千年古都。
相较于上次离开时的匆忙与隐秘,此次途经,算是正式了许多。
虽是春暮夏初时节,但关中北部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风中带着料峭之意。
长安城那宏伟的城墙、斑驳的砖石,在这略显萧瑟的天光下,更显出一种历史的厚重、沧桑与沉寂,仿佛一位垂暮的英雄,在默默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
再临此地,凌云心中感慨良多,思绪万千。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初在这里,于混乱的人潮中救下邹晴的情形——那个在街角跪地、头插草标、卖身葬父、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孤女身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而如今,那个柔弱的女子,却要独自肩负起坐镇洛阳英雄楼、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的重任。
‘晴儿,你在洛阳可还安好?王越的剑,是否能真正护你周全?张嶷、高沛的两百锐士,能否震慑宵小?
那帝都的水太深,暗流太多……我只盼你能一切平安,莫要受了委屈……’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怜惜与淡淡的思念,如同藤蔓,悄然在心间滋生缠绕。
与此同时,甄姜那温婉娴静的笑容,来莺儿日渐沉重、需要人搀扶的身影。
以及咿呀学语、蹒跚走路的儿子凌恒那胖乎乎的可爱模样,也愈发清晰、强烈地浮现在脑海,如同归巢的号角,吹响在他心间。
‘姜儿,莺儿,恒儿……久等了,我就要回来了。’对家的思念,对妻儿的牵挂,此刻如同归巢的倦鸟,变得无比清晰而迫切,驱策着他加快北归的步伐。
在长安城内略作休整,补充了必要的粮草、饮水和马匹草料后,庞大的队伍再次启程,坚定不移地向着北方进发。
越是向北行进,天地间的景色便越发显得苍茫、辽阔。
广袤的原野取代了密集的田畴,远山如黛,线条硬朗,天空显得愈发高远。
人烟也肉眼可见地稀疏起来,偶尔遇到的村落,规模也远不如中原繁盛。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北方特有的、带着泥土和草根气息的干燥寒风,与中原的温润繁华截然不同。
然而,凌云麾下的这支队伍,却依旧纪律严明,士气高昂。
老兵们面容坚毅,眼神锐利,新降的士卒在经过初步整训和感受到这支队伍与众不同的气象后,也渐渐收敛了散漫,努力跟上节奏。
队伍中并无人发出怨言,只有坚定的脚步声与马蹄声,汇成一股向北的洪流,并无丝毫凄惶之感。
又经过了约莫十五日风尘仆仆的艰苦跋涉,当远方那熟悉的、巍峨如山岳般的朔方城轮廓。
终于如同巨兽的脊背,缓缓从地平线下隆起,清晰地映入众人眼帘时,整个队伍先是陷入了一片短暂的、难以置信的寂静,随即,便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山呼海啸般的欢腾!
“到了!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