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亲卫无声地出现在帐内:“殿下有何吩咐?”
“去查。”赵泽季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日在车驾旁,那个率先冲来救援、用长矛刺死第一头蛮熊的士兵。我要知道她的名字,隶属哪个营队,籍贯何处,何时入伍,所有能找到的信息。”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要惊动任何人,暗中查访。”
“是!”亲卫领命,迅速退下。
赵泽季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指尖却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桌面。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彻底粉碎这荒谬联想,或者……颠覆他某些认知的答案。时间,仿佛在烛火的噼啪声中,变得粘稠而充满重量。
营地边缘……
西凉茜和杨青儿、李勖媛被分派了前半夜的巡逻任务。她们三人一组,沿着营地外围的警戒线沉默地行走。西凉梅则留在相对安全的营地内部协助处理伤员。
霜刃般的月光洒在荒原上,将冻土映照得一片惨白。寒风如刀,刮过脸颊。白日激烈的战斗痕迹随处可见:冻结的血泊、破碎的甲胄、以及被拖走但仍留下浓重腥气的荒兽尸体。
杨青儿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低声道:“茜姐,白天……那位七殿下,好生厉害。看他文文弱弱的,出手竟那般举重若轻。”
李勖媛也心有余悸地点头:“是啊,那灵力控制,简直神乎其技。不愧是皇家血脉。”
西凉茜沉默地走着,头盔下的脸庞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听到同伴的话,白天赵泽季拂手间轻描淡写击溃蛮熊冰息、将其震退的画面再次清晰浮现。
那份深不可测的力量,那份与记忆中温润书生截然不同的强大与……孤冷感,让她心中的那堵墙筑得更高、更厚。
“嗯。”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透过面甲有些闷,“保护殿下是我们的职责。他实力强,是好事。”
她刻意将思绪拉回冰冷的现实。秦夜鸩的玩笑?荒谬绝伦的妄想!她现在唯一需要想的,是如何在这残酷的北征中活下去,完成军令,然后……找到她的心中的人。
她强迫自己不去回想车帘掀开瞬间,那双深海般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震动与探究。那只是上位者对异常下属的审视,仅此而已。她与他,云泥之别,绝无交集。
西凉茜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她加快了巡逻的步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月光下寂静得有些诡异的荒原,将所有的疑虑、恍惚,连同那深埋心底、早已冰封的名字,一同死死压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秦夜鸩回到了原来的篝火堆旁,重新坐下。跳跃的火焰在他冰冷的铠甲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他仿佛只是去方便了一下,没有任何异常。
他看似闭目养神,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着营地的一部分。他能“看”到帅帐内赵泽季压抑的思绪波动,能“感知”到巡逻线上西凉茜刻意加固的心防壁垒。
红芸芸焦急的警告犹在耳边,三天的倒计时如同沙漏开始流淌。
秦夜鸩的嘴角,在头盔的阴影下,缓缓弯起一个无声的、近乎愉悦的弧度。
三天?足够了。
冰层下的熔岩已然躁动,只差最后一把恰到好处的火,一次精准的敲击。他要的不是简单的相认,而是在最戏剧性的时刻,让那被刻意遗忘的过往,带着积攒了十一年的风雪与思念,以最猛烈的方式,冲破所有的伪装和心防,将两人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