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抬手,指尖缓缓摩挲着杯沿,声音像磨过刀刃的冷锋。
“你以为克连王宫里最希望我死的是主战派?”
他轻笑一声,眼底却结着冰,
“错了,最想我死的,是我那些最受宠、最有实力的哥哥们。”
他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嗓音,一字一句都像钉进木头的暗钉:
“只要我活着踏进齐拉王城,再活着回到克连——
‘最不受宠的王子’就成了‘以身殉国的英雄’,
‘被丢弃的棋子’就成了‘守住两国和平的活牌坊’。
到那一天,民心、军功、大义,都会自动堆到我脚边。
他们辛辛苦苦争了十几年的储位,就会凭空多出一个对手。”
叶连抬眸,目光穿过亭檐,落在遥远的天际,像在衡量自己未来的王座。
“所以——”
他轻轻呼出一口白雾,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们宁可我死在半路上,最好连尸骨都回不了家。
这样,故事停在‘壮烈’,而我的名字,永远成不了威胁。”
他收回视线,落在李方清脸上,唇角勾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李方清,你现在明白了吗?
接我回去的这条路,才是真正的战场。”
李方清望着那线茶水渗入土中,沉默片刻,忽地笑了。
“殿下,”
他提起壶,再次斟满,声音轻却笃定,
“茶凉了可以再续,线断了也能再织。
我既答应接你,便不会让你的命成为任何人棋盘上的弃子。”
叶连盯着他,良久,伸出两指,轻轻碰了碰杯沿。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李方清。”
亭外风声忽紧,枯叶在地面旋出一圈又一圈。
李方清抬手,缓缓竖起三根修长的手指,像三柄尚未出鞘的刀。
“殿下,若想‘万无一失’,我要三件东西。”
叶连单手托腮,指尖轻点石桌:
“说来听听。”
“第一——”
第一根手指微曲,像弓弦拉满。
“王城之内,我需常驻三百私兵,明为护卫,暗为耳目。”
叶连眉峰一挑,旋即舒了口气:
“这一路本就杀机四伏,你的人自然算在我名下。
回宫后,我亲自向父王请旨,给你一道‘质子亲军’的敕令。”
“第二——”
第二根手指随之伸直。
“城外三十里,我要一处隐蔽谷地,可练兵、可藏锋,但绝不近城郭半步。”
叶连略一沉吟,点头:
“可以。
只要不在城墙根下,王城密探也抓不到把柄。
我给你一道手书,让北苑校尉拨地。”
“第三——”
最后一根手指缓缓放下,指尖却点在石桌最中央。
“数月前,我已替殿下拿下边疆‘赤霞镇’。
从今往后,那里须挂在你的封籍之下。”
叶连先是一愣,继而失笑:
“赤霞镇?那块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王城的地图上都找不到。
只要你能压得住原来的领主——”
李方清截住他的话,声音淡得像风掠刀锋: